罗绫转身,便见方温言推开院门,一手还端着木盆,里面是他方才洗干净的衣裳。
见罗绫站在一旁,方温言吓了一跳,出声问,“绫儿,站在这儿做什么?”
罗绫拎着竹筐,“爹爹,我剥了菽豆,扔豆壳这呢。”
“我的好绫儿,哪用得着你干这些活,你一个小娘子,快别磨这些郎君才做的活了,来来,把竹筐给爹爹。”
方温言高兴地说着,上前夺过罗绫手中的竹筐,另一手将木盆撑在腰间走进屋,罗绫也跟上去。
方温言走到后院,将木盆放下,又把竹筐放回仓房,一出来见罗绫正抖落衣裳要晾晒,忙又上前抢过衣裳,
“我的读书人,莫拘泥于这些个琐事上,回你屋里念书去吧,等今年镇上书院收生员了,你再去里头念书。”
哦?方温言肯让自己去镇子上念书了?
罗绫有些意外,因三年前落水一事,叫方温言生出心悸,罗桑想让罗绫去镇子上,继续跟着表姐罗河入书院念书,方温言死活不肯。
但请夫子上门教书,罗家又出不起这个钱,是以方温言便时不时,让罗桑在镇上挑些书买回来,让罗绫自个家中念书。
别看买书,在池国,这也是一笔不小的花销,此时的池国,书本贵重,贫寒人家是买不起书的。
而因着刻印书本的官刻坊,大部分都被官府掌控着,所以民间也慢慢生出一些,暗地里刻印书本的私刻坊,偷偷低价便宜贩卖。
一开始,这些价钱便宜的书,若敢私下贩卖出去,被官府查出,是要受到惩戒的。
后来,许是因着此事也曾激起过民愤,现在池国上下,官吏对此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闹出出格的事,偷着卖,便当作不知吧。
罗桑买的便是巷尾里见不得光的便宜书本,比不上官坊出品,页面极糙,但给罗绫看已是足够。
罗绫“哦”的一声,她对于要去书院念书一事,无可无不可,既然方温言心心念念要她去念书考举,她便顺着他的意,去念书便是了。
即便她并不认为自己,最后真的会永远留在这个地界,也许她念书途中,突然有一天就回去现代了呢?
就像她来时那么猝不及防一样。
罗绫正想转身回屋,前院响起易有财的声音,“温言,温言兄,你在家否?”
“在呢。”方温言匆匆晒好衣裳,两手搁在身子两侧擦了擦,急步朝外行去。
“呀,我还以为你又出门去,刚我敲了几下门,你们屋里一个人也没见着出来。”
易有财笑着将手中的皂荚膏递过去,方温言顺手接过,“进屋进屋,日头有些晒人,喝口茶再回去。”
“好啊,反正我也不必为阿隐做饭,就陪你坐会。”
易有财边走边笑,抬眼看见罗绫从后院走出来,他愣一下,随后又笑道,
“哎呀,绫儿是不是又长高了些?年时来我家拜年那会,瞧着还没这么高。”
方温言乐呵呵地将油纸包好的皂荚膏递给罗绫,“她这个头不算高,她那表姐,罗河,生得才好,个高,人也结实。”
易有财笑眯眯地对罗绫招招手,“来来,绫儿,过来易叔这儿坐会。”
他两眼含笑打量着罗绫,心下却在嘀咕罗绫委实太瘦了些,村子里出栏的猪崽,一头按一百斤重算,瞧罗绫这身板,不高不矮的个头,怕还没有一头猪崽重。
也不怪易有财如此嫌弃罗绫,按理说,罗绫模样生得乖巧秀气,性子也稳,是个不错的孩儿,他大儿罗竹不就喜欢他这绫妹妹喜欢得紧?
罗竹在家中常常念着,要罗隐上罗桑家结亲家,将他嫁给罗绫,可是啊,这罗桑家,爹娘去的早,上头还有两个姐姐,全不是读书人。
这倒罢了,这罗桑呢,分到的田地也最少,远远不及罗隐的地多。
还有,最最主要的正主,罗绫,都快及笄的小娘子了,原先也去过书院里开蒙过,自三年前出事后,至今还未去书院。
没有个功名傍身,长得又这般瘦弱,也就一张小脸蛋讨人喜欢,真是不上不下,哪能娶他的宝贝咯嗒罗竹。
要说这方温言,模样不错,不然也生不出这么好样貌的孩儿,出身呢,方家从前也是书香门第,倒也算镇上不错的人家。
可惜就可惜在,方温言是方家旁支的孩子,说不上话,后面方家本家迁去文城居住,而方温言家中爹娘走后,方家就更拿不出手了。
这样的人家,竹儿倘若嫁过来,吃苦是不会有,但享福恐怕也难。
易有财私心还想结门秀才娘子的儿女亲事,奈何罗竹实在闹腾,这不,蹉跎至此,岁数也大了,还一门心思等着罗绫及笄呢。
易有财心里不住嘀咕着,一想到自己那不争气的大儿,心头的火气就要上来。
还能怎么办,他就罗竹一个儿子,总不能叫竹儿心事不如意。
反正呢,倘若罗竹嫁的不好,那狐媚子的儿子,罗隐纳的侧室陈氏,他二人生下的罗含,更别想嫁好。
易有财笑眯眯地看着罗绫依言上前,站在他身侧,他不禁拍拍旁边的椅子,“绫儿,快坐下来,莫站着。”
罗绫垂下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