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领证 】
晚上,江茉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她又回到了槐花镇。
寒冷的冬夜,姨母家的后院里,她坐在小板凳上独自一人洗着全家人的衣服,大木盆里的脏衣服堆积如山,仿佛怎么洗都洗不完。
家中不是没有洗衣机,只不过那都是给农家乐里的客人们用的,尤其是前些日子从城里来了一批前来槐花镇采风游学的年轻人,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个个非富即贵,可要好生伺候着。因此江茉不仅需要负责手洗家里人的衣服,还需要每天白天到前院农家乐的客房里去收拾他们脏衣篓里的衣服,送到洗衣房唯一一台洗衣机里洗干净晾好叠好再送回去。
洗衣机和衣服的关系,用僧多粥少四个字就可以概括得非常彻底,整个农家乐就这么一台洗衣机,而且这些大客户们又不似镇上这些务农的人那般不讲究,衣服几乎是每天一换,是以江茉自学校放假回家以来绝大部分时间都用在洗衣服上,常常在洗衣房和晾晒台上一耗就是一整天。
江茉是吃惯了苦的,至少她发觉这些大客户一来,完全是带动了农家乐的消费水平,毕竟养尊处优的年轻人最是舍得花钱。而平时总是爱为难自己的姨母,这段时间也没怎么顾上刁难自己,每天都忙着数钱记账,自己除了打杂帮工辛苦些,倒还落得清净。
本来日子这样过下去,熬到假期结束返校,也算是相安无事,只是江茉每天提心吊胆小心谨慎之下,还是出了幺蛾子——她把一位年轻姑娘的羊毛披肩给洗坏了,而那个年轻的女生就是彼时刚刚初中毕业的方子欣。
“你这个村姑有没有眼力见啊,你不知道我这个披肩是羊毛的吗!羊毛!我真服了,居然用洗衣机给我洗,你真是蠢得可以!”方子欣简直快气炸了,直接冲到后院,一脚踢翻了江茉放在地上刚洗好的一盆衣服。
彼时的江茉还是个谨小慎微,怯懦胆小的性格,从没见过眼前这样的景象,根本不知该如何应对,但她清楚自己肯定是闯了祸。看着方子欣手里攥着的那条呲炸了毛的披肩,当时自己洗的时候还觉得手感极好,没想到果然不是一般的布料。羊毛?她根本分不清这种昂贵的材质,在她浅薄的认知里,衣服只有能穿和不能穿,而自己的衣服只有破的和没那么破的两种。
江茉迎着方子欣的滔天怒火和劈头盖脸的一顿骂,瘦弱的肩头忍不住颤抖起来,嗫嚅着开口:“对不起,我,我不知道你这件衣服是羊毛,不能用洗衣机……我,我赔给你可以吗?”
闻言方子欣脸上露出诧异又好笑的神情,大概是怒极反笑了。她根本不能理解世界上居然还有人摸不出这顶级的羊毛材质,也不能理解这个村姑浑身上下穷酸的样子是怎么敢开口说赔偿的?
“好啊,你赔,我这件披肩三万六,可是当季的新款,你原价赔给我,我就不追究了。”方子欣语气嘲弄,还偏要摆出一副大人大量的样子,看到江茉听到价格后的窘迫神情,内心反而很是得意愉悦。
“我,我没有那么多钱……”
“废话,你一个村姑,怎么可能赔的起。”方子欣很大力地戳了戳江茉的肩头,她被戳得忍不住后退两步,垂着头不敢看对方。
方子欣刚要开口,就见一个很是潇洒不羁的身影掀开门帘走进了后院,是闵泽。
“小爷我正在里屋乘凉呢,隔老远就听你们这边吵吵,怎么回事?”闵泽双手环胸,懒洋洋地靠在门框处一脸看好戏的神情。
方子欣一见闵泽来了,想着要在喜欢的人面前维持一些淑女的形象,便换上委屈的神情,慢慢走到闵泽身边,语气很是无奈地把自己这件被洗坏的羊毛披肩一五一十说了个彻底。
“哦,原来是这个洗衣服的小丫头,我见过她。”闵泽的神情似笑非笑,看着局促不安站在原地的江茉,心里突然闪过一些念头,笑意更深了。
很明显,那不是发自内心的和善笑容,毕竟江茉此刻在梦境里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所有人的神情她都能看得非常清楚。
“什么,每天也不见你个人影,你还知道这个死丫头?”方子欣有些诧异。
“是啊,笨手笨脚,看起来就蠢得可以。”闵泽的目光毫不收敛地上下打量江茉,随后淡淡看了眼一旁花痴样的方子欣,语气很淡,“她把你披肩洗坏了,你要怎么办?让她赔?”
“你说话还真有意思啊,”方子欣咯咯地笑起来,“你看她那样,连个零头都赔不起。罢了,我也不是刻意要与人为难的人……”方子欣说着说着,走到江茉面前,故作亲昵地拍了拍她的肩,语气嘲弄:“那就换种方式赔咯,以后我的每件衣服,你都给我手洗好了。要是被我发现你用洗衣机洗,那我会觉得你是想赔我那三万六哦。”
方子欣说这话的时候,闵泽全程看好戏的神情,似乎还若有所思。江茉后来想起那天,明明是一个冬日里难得的晴朗午后,却没想到成了一切噩梦的开端。
自那之后,闵泽开始变着法为难自己,起初是找茬,后来就成了欺负,再就成了霸凌。一桩桩一件件,江茉从没觉得明明是同龄人都期盼着的美好假期,竟然会那样难熬,自己要调动全身上下的力气才能支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