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颌被他的指尖托住,景颐倒吸一口气,就这样被他挑起一张脸,同他对视上。
帝君的样子,也完全呈现在眼前。
因是在闭关,他只穿着单薄的墨绿色长袍,胸口露出一块。长长的黑发尽数披在脑后,似有点随意的凌乱。可这却更显得那张脸有棱有角,如同雕刻出一般,俊美绝伦,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
那双如沉潭深邃的凤眼,正凝视着她的瞳心。英挺斜飞的剑眉微微压着,削薄的唇轻启。
“说实话!”
气场太过强烈,景颐忍不住嘤咛出口:“其实是我看见了。”
“看见什么?”
“我看见一些未来的片段,我不知道为什么能看见,但反正是真的。”景颐心里计较着,终究还是模糊了说辞。
“扶光帝君,我看见,窈莲公主背着您,和隐元星君感情越来越深。本来我才是隐元星君的妻子,我咽不下这口气,想要隐元星君把从我景家得到的都吐出来,可是到最后,我连命都没有了!”
托着景颐下巴的那只手指,蓦地又用了些力,景颐也因此被迫又将头抬起一些。愈发强大的压迫感,让她不适地又发出一声轻哼,皱起眉道:“帝君……”
“荒唐!”扶光重重地落下这两个字,蓦地收回手,背过身去。
景颐得以恢复自由,连忙拉住他衣袍的下摆,倔强道:“扶光帝君,我说的全是真的!我婚礼被毁,才这副样子闯到您这里来,您一定要相信我!”
扶光却回过半张脸,斜睨着景颐,一声冷笑:“本尊是说,为个三心二意的男人,搭上自己的命,是真荒唐!”
景颐稍愣,双手也僵了一下,陡然她欣喜:“您信我了?”
“说吧,你告诉本尊这些,是想本尊替你做什么,”扶光向前缓缓走了几步,未回头,一扫袖,“起来说话。”
景颐总算松一口气,扶光帝君显然是退了一步,不再对她寻根究底了。可不知为什么,大约是刚才的压迫感太强,眼下峰回路转,景颐莫名就湿了眼眶。当她察觉到的时候,白皙的脸上已经淌下了泪珠。
景颐有些激动地问:“我、我可以喝点酒吗?”
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说出这种话,怎么萌生这种想法。就因为她看见案台上有好几壶酒?还是因为,她是酒神景阮的妹妹,见惯哥哥醉卧竹林极乐无穷的样子,便想着,此时不管不顾地喝酒,她的痛苦悲愤也可以全部消除?
总之,景颐听见扶光说:“随你吧。”
她笑着站起身,步伐都因激动而有些踉跄。
她扑向案台,取了酒壶倒酒,仰头就一口饮下。辛辣的酒滚过喉管时,带来的那种强烈的近乎冲上天灵盖的刺激,让景颐双眼眯成桃瓣,长叹出声。
她好像真的,心情好些了,原来酒鬼哥哥从未骗她,酒真是好东西,消愁,又壮胆,她现在更想把满腹的不甘,都说给扶光帝君听了。
景颐又满上一杯酒,向着扶光站立的方向递过去,“帝君,您也喝。”
扶光幽暗的视线,刺在景颐脸上,过了会儿他轻轻一拂袖,“罢了。”
景颐手中的酒杯,被他隔空招来,飞进他手中,杯中的酒水荡出近乎于无的波纹。
扶光举杯一饮而尽。
景颐又喝了些酒,直冲上头顶的辛辣,让她的魂灵都似飞了起来,噙着满眼的泪,直接坐在黑沉沉的地板上。
酒劲儿还没上来,景颐一下下地扯掉发间的钗环。原本花了几乎整个白天才做好的发髻,那样精致华丽,盛大无比,现在却像是一枝枝被掰落枝头的桃花,散了一地。
纷繁高耸的缕鹿髻,凌乱地塌下来,就像是一座高华的楼阁化为坍圮。景颐连着喝下好几杯酒,带着干涩的笑声,再也不吐不快:“他说我爱较真,心胸不宽容,行,我承认,我确实是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我就是底线高。”
“可他怎么不看看,我对他,和对别人,根本就不一样。我当他是我的光,一心一意听他的,总是只想他开心。可就算我对他再好,他还是觉得我性子不够好,现在想来,只是因为他不那么喜欢我吧,所以无论我怎样为他改变自己,他还是不满意。”
景颐又难过地笑道:“好,这些都罢,算我倒霉,谁让他喜欢窈莲公主那样的!可他说什么?他居然给我扣帽子,说我这样歹毒狭隘的人,有什么资格掌管天下姻缘。”
景颐一双眼睛波光颤抖地锁住扶光,酒是真的壮胆啊,自己只是喝了几杯,整个胸臆都沸腾了,都敢直视起帝君,越发激动地说下去:“我怎么没资格?帝君,您评评理,我自从做姻缘神以来,什么时候不是公公正正,又几时在工作中糊弄过。我要真那么不堪,天帝不早就把我撤职,这么些年我不敢说自己做的多好,但起码一直克忠职守,我问心无愧!我为姬宇沛付出那么多,换不来他的一心一意,是我倒霉,是我这姻缘神没气运把握自己的姻缘,但他凭什么就能据此质疑我的工作态度?”
泪水把妆容全冲花了,脸上深深浅浅的,像是只倔强带气的小猫。景颐拿手胡乱地抹一把眼睛,再给自己倒满酒。
“您评评理,帝君,他们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