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邓凯向自己跪拜,朱慈煊急忙上前搀扶。 “邓总兵不必行此大礼,快快起身。” 听到朱慈煊不再叫自己的法号,而是径直称他为邓总兵,邓凯全身顿时又是微微一颤。 “太子殿下……” “且起身说话吧。”朱慈煊回给他一个温暖的笑容。 邓凯站起身来,却不肯再坐于上首,而是硬要让朱慈煊坐上去。 朱慈煊略作推辞,便欣然入坐。 方一入坐,邓凯便问了他一个问题。 “太子殿下,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他一语说完,目光灼灼望向上首的的朱慈煊。 而这个问题,许冠与王从敬二人,虽已听过朱慈煊的回答,却在此时,皆犹是一副十分关注的样子,直直望向了他。 见各人的目光俱是望向自己,朱慈煊微微一笑。 “接下来,孤想着要去关索岭,去见蜀王世子刘震。” “去见蜀王世子?可是太子有意要拉拢他?”邓凯紧接着问道。 朱慈煊点了点头;“正有此意。孤打算去得关索岭后,便要说动刘震,要与他一道南投晋王李定国。再以滇南为据地,徐图进取,兴复大明!” 这段话,朱慈煊说得沉稳又坚定。 邓凯听完,却是低下头来,脸现黯然之色。 “殿下,恕老臣直言,这两天,在下听闻从澂江府中传来的流言,说刘震被清虏使者劝说,已然准备投降吴三桂手下大将吴应麒了。” “哦,原来邓总兵也听过这传闻了么?看来,我等在阳临镇听到的流言,还愈发有鼻子有眼了呢?”朱慈凛心下凛然,犹是平静回道。 接下来,他把昨天从那估衣店伙计口中听到的刘震降清一事,向邓凯简述了一番。 邓凯脸现痛苦之色,忍不住叹息地摇了摇头。 “唉,叫在下说什么好呢,刘震啊刘震,还是太年轻了,竟连这点时间都捱不得,就急急地投向清廷了,如何不令人痛惜之至!” “邓总兵,你也觉得刘震已降么?”王从敬在一旁插问。 邓凯又是一叹:“老臣心下感觉,刘震也算是个忠直之臣,应该不会这么快就降清。但是,永历皇帝被吴狗弑杀后,各地的大明势力皆觉已没了盼头,故多有降清之辈。所以,刘震被奸人说动,现在率部降清,亦是极有可能。” 他一句说完,却又直直地望向朱慈煊:“殿下,现在已是这般状况,你还要去见那刘震么?” “当然要去。”刘震的回答,直接而简洁。 “哦?” “原因么,也很简单,因为对于孤来说,刘震的这支兵马,实在是太宝贵了。”朱慈煊目光幽幽:“如果孤能说动刘震,把这支兵马拉过来,为我大明所用,将来再一齐南下去找晋王李定国,无疑会为大明复兴,凭添了一份珍贵的力量。” “但是,若刘震执意投清的话,他还会听你的么?”邓凯又是幽幽一句。 朱慈煊听到这句问话,心下亦是一凛。 是啊,若那蜀王世子刘震,真的已经执意降清,他还会听自己的劝说么? 自己虽有大明太子的身份,有先帝留下的印玺,又成功从蓖子坡逃得性命,但毕竟没有任何值得夸耀的功业与名望,又能多大的把握,去说服一名已动降心的的部将呢? 而在这样的状态下,孤身前去的自己,只怕连刘震发自内心的尊重都办不到,又有何能力,去收拢他的手下军兵来为已所用呢? 更何况,此番前去,艰险重重,这位本已处于半脱离状态的蜀王世子,若是善良之辈,也许只会在保持表面尊敬之余,对自己刻意远离。若他是个歹毒之人,说不定会立刻就将自己擒下,转手献给清廷去邀功呢。 不过,面对邓凯的怀疑,朱慈煊深吸一口气,淡淡说了一句话。 “孤只相信,事在人为,车到山前必有路。孤此番前去,自会尽最大努力去劝说蜀王世子。纵是事有不成,刘震执意不附或坚决要降清,孤亦会再作打算。” 见邓凯与众人,皆在直直地看着自己,朱慈煊继续道:“不瞒各位,孤之心下,亦是做了两手打算。若是那蜀王世子刘震,孤难以说服。那孤则会立即折转南下,继续去找晋王李定国。想来晋王忠勤王事,一心救我大明,必不会有负于孤。到时候,孤再整理兵马,收拾河山,必将重振大明,复我社稷!” 朱慈煊这番话,说得愈发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邓凯沉声道:“这么说,太子殿下是决心已定,无论将来前景如何,无论多么艰难困苦,都必定会努力振作,重兴大明么?” 朱慈煊郑重地点了点头:“孤既发此愿,至死方休!此番行事,尽人事,听天命。但只要孤此身不死,就一定会努力向前,与清虏誓死对战!此话既出,满天神佛共鉴,若有相违,孤死无葬身之地,神魂永贬九幽,不复超生!” 听得朱慈煊此绝决而坚定的话语,邓凯终于为之动容。 他用手撑地,从蒲团上颤颤站了起来,然后就向朱慈煊拱手致礼。 “殿下如此英勇果决,一心图救,实乃我大明之幸也。先帝虽薨,后继有人,又复有何憾焉!在下虽是不才,亦愿再度追随太子,以效犬马之劳!” 看到他艰难地躬身致礼,一副难以站稳的模样,朱慈煊心下一动,忙起身过去,将他一把扶稳。 不料,就在这时,邓凯反过来也紧紧抓住了他手。 “太子殿下,现在在下终于可以向你引见一个人了。” 朱慈煊闻言一怔:“引见谁?” 邓凯微微一笑,拍了拍手,一旁那一扇一直静止不动的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