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该死的畜生!没有本王许可,不准插话!本王……”李定国气急不已,他一语未完,却又立即大声咳嗽起来。 一旁的医官急急上前,替他细细捶背抚胸,好不容易才让止住咳喘。 李定国喘息连连,颤颤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李嗣兴厉声喝道:“去!将这个犯上作乱的逆子,给本王拿下!” 数名亲兵立即冲上前去,将李嗣兴双手反押,牢牢按住。 “父王,在下冤枉!在下效忠大明,断不是犯上作乱之辈,分明是这崔伍这厮,不知受了何人指使,才这般胡乱攀咬啊!”李嗣兴一脸哀色,向李定国大声嚷道。 “住嘴!你这畜生,你真以为,为父重病在身,无法约束于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么?你做下如此反逆犯上之举,有确凿证据在此,安可狡言抗辨。你犯下如此大罪,就算当场砍头,亦是轻了。” 李定国一语说完,虽然一脸痛恨之情,但其布满血丝的眼中,悄起冒起泪光。 他随即转头望向朱慈煊,有气无力地低声言道:“太子殿下,逆子行此大逆不道犯上作乱之事,实是我李家贻门之羞!到底要如何发落他,还望太子殿下垂示。” 李定国这句话,让朱慈煊心里莫名不是滋味。 他这话到底是何意思,朱慈煊心下,其实有如明镜一般。 这位李晋王,心下知道,这崔伍所说必是属实,其子李嗣兴的犯上作乱之罪,断然无可开脱。但却因为舔犊之情,以及想要延续李氏一脉香火之意,实不忍亲口说出,对其子严厉处置要其性命之话语,所以,他把决定权交到朱慈煊手中,倒亦是十分无奈。 唉,没想到,这位李晋王把皮球踢给了自己,反到要求他来当这个恶人了。 李定国这般用意,倒也算是用心良苦啊。 不过他话说到这份上,若是朱慈煊接下来要严厉处置李嗣兴,甚至下令将其处死,李定国心痛之余,这位忠心耿耿的老臣,却也不会加以反对。 只不过,朱慈煊不想这么做。 朱慈煊微微一笑,却转而对李定国说道:“崔伍这般说词,令世子多有嫌疑,只不过,毕竟只是他的一面之词,孤却也不好凭此孤证,对世子痛加处置。” 听得此话,李定国眼中竟是闪过一道亮光。 随及,这亮光又迅速黯淡,他的脸上又显出十分惭愧的神情。 “太子殿下,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逆子做出此等此大逆不道之事,断然不可对其从轻发落。要杀要剐,逆子任凭太子处置便是!” 朱慈煊摇了摇头:“唉,嗣兴乃是晋王独子,更是晋王仅存的这点骨血,纵然有错,又焉有不从轻发落之理。更何况,此事孤已说了,这些仅是崔伍一面之辞,也不可轻易采信,孤就不以此罪名,来处罚世子了。” 他顿了一下,便叹道:“所以,孤认为,此事只惩处崔伍一人便可。世子若能从此事中吸取教训,不再擅自乱为,继续为我大明忠心效力,便是极好了。” 李定国听得此话,当然明白朱慈煊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才有意放李嗣兴一马,脸上的惭愧之色,却是愈发多了几分。 他捶着床沿,连连摇头,痛切地叫道:“唉,家门不幸,出此逆子,老臣这点老脸都被这孽畜给丢尽了!没想到,太子殿下心胸如此宽广,倒令本王心下愈发羞惭矣。” 一语说完,李定国又朝李嗣兴怒喝道:“你这厮听好了,从今之后,再不可再作任何犯上之举,不然的话,本王必不轻饶,定要将你千刀万剐,方解心头之恨!另外,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立即拖下去,重打二十军棍!” 李嗣兴软瘫如泥,任凭数名军兵,将他有如拖一条死狗一般拖出房去。 “来人!” 目视李嗣兴被拖走,李定国转头又对身边的亲兵喝道:“速速将崔伍拉下去,立即斩首,悬颅于景线城头,以儆效尤!” “得令!” 数名军兵大声应喏,随即纷纷上前,将哭嚎不已涕泪横流的崔伍给拉了下去。 很快,崔伍被斩了脑袋,悬首于景线城东。 而他刺杀太子之事,景线城中的军民百姓,人尽皆知,得到消息的马思良、胡面、王道亨以及兴平侯靳统武等人,纷纷来到李定国病房之中。 就连刚刚挨完军棍,屁股打得皮开肉绽的李嗣兴,亦被平放在一张藤椅上,重新抬到了李定国房中。 见到众人皆来这里,朱慈煊轻轻一笑。 他一脸正色对李定国说道:“晋王,孤此番来此,除了那崔伍行刺之事外,还有一要事,要对晋王直说。” 李定国忙道:“太子有何事情,但说无妨。” 朱慈煊直视着他探询的目光,低声道:“孤打算,率领一众部下,离开景线城,前往八百大甸驻扎。” 朱慈煊此语,让在房中的一众人人,俱是惊讶不已。 诸如李嗣兴马思良等人,俱以吃惊的目光,纷纷投向朱慈煊。 马思良假模假意地嚷道:“太子殿下,你等呆在景线城中不好么?为何突然有这般想法?难道……” 朱慈煊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问话。 他面容平静地继续说道:“晋王,孤说实话吧。孤虽是大明太子,但现在势穷来投,这景线城中,多有不服孤者,此亦人之常情。所以孤在想,与其在这里平添龃龉,多生不和,还不如另寻他处驻扎,以免生内讧。待将来慢慢两部融合,却是更加合理之举。这样一来,两部各自相安,彼此无扰,晋王亦在景线城中好做,更不会内讧互斗,亲痛仇快,反而白白给了清虏可乘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