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煊在安置流民的同时,还在着手进行另一件大事。 那就是,在龙州城已然快建好的状态下,他要如何对现有的手下军兵,进行统一管理。 现在他的手下,总共有这么几支军队。 一支是蜀王刘震的兵马,共三百二十余人。一支是元江土司那仑的部下,共九十余人。一支是临国公李来亨的军兵,共六百五十余人。一支是兴平侯靳统武的部众,共一千二百余人。 这些军队,人数不一,分属不同,错杂散乱,老弱皆有,处于一种杂乱无序的状态。 虽然有蜀王刘震的两百余名军兵,开始改装成弩兵,且在护卫商队的过程中,有了一定的实战经验,但其余的部众,依然处于一种松散无序的管理状态中,令朱慈煊十分不满意。 他一直想着,在在合适的时机里,对手下的这些兵马,加以全面的改造与整编。 只不过,原先因为全部的军兵,都基本投入建设龙州城的工作中去,基本没有空余兵力使用。而朱慈煊自己也诸事缠身,诸多事情都要去亲自管理安排,对于这整编一事,却是不得不耽搁了下来。 但在安排流民的计划刚刚做出来后,李来亨向他紧急禀报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他在安排手下,护送那些流民去西边一处乡镇落脚定居时,遭到了一股数量不明的土匪袭击,导致有三名军兵战死,七名军兵受伤。 龙州城中,草草建成的朱慈煊居所内,李来亨一脸阴郁地向他禀报。 “禀报殿下,有两位受了重伤的兄弟,都在昨天下午便去了,还有一名受伤的兄弟,自送去医馆便高烧不退,挣扎到今天凌晨,亦是去了。” 李来亨声音很低,面容更是沮丧。 要知道,这些军兵皆是跟随他多年的亲随,好不容易随他一路辗转南下,历经波折来到龙州地界,却最终死于当地土匪之手,如何不令人扼腕痛切。 李来亨说完后,便瞥见对面的朱慈煊只是默然呆坐,并没有说话。 朱慈煊知道,这个年代的医学极其落后,估计连人体结构和脏器位置都还根本没弄清楚,在这样落后的救疗手段下,那样受创极重的重伤员其实是极难救治,能存活者十中无一。 而且更可悲的是,他们能不能活下来,很多时候看运气的成分更多。而那些轻伤员,虽看似伤得不重,但因为伤口都长时间流血和感染,也很可能诱发高烧和败血症,在这个年代,基本也就跟判了死刑没区别了。 另外,对于伤员来说,因为消毒技术不过关,且没有相应的疫苗,他们还可能会得破伤风等潜伏性的疾病。这种在现代社会,都是致命杀手一般的疾病,在这个明末时代,绝对是必死无疑了。朱慈煊甚至悲哀地在想,那几个尚存的轻伤兵,在这热带高热的环境下,他们最终能活下来几个,却是没人能打包票。 “临国公,那安葬他们的棺木,可是备齐了?”朱慈煊低声问了一句。 “殿下,在下早就从城外的商人手中,一口气买回了五十多口棺材,共花了二百多两银子。之所以这样做,就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毕竟,咱们这些当兵的,干的就是刀头舔血的事情,什么时候丧命,纯粹只能看命数。对了,那棺材店掌柜见我等这笔生意颇大,又听闻这些棺是为安葬牺牲的将士,他颇为感动,连同那墓碑、灵牌与一些丧品等物,俱未收钱,皆送于我等。” 朱慈煊点点头,又长叹一声,缓缓站起身来。 “现在葬品既已齐备,就立即给牺牲将士们发丧安葬吧。安葬之时,孤当与全城军兵,亲往致奠。” 听到朱慈煊要亲自去祭奠这些战死的军兵,李来亨心下一热,立即拱手道:“太子殿下亲往祭奠,这几位兄弟的在天之灵,俱是安然瞑目了。在下代兄弟们,谢过太子殿下。” 朱慈煊又是一叹,他挥了挥手,示意李来亨先行下去。 一个多时辰后,全部棺材皆装殓下葬,然后又立碑建墓,这一切事宜均完毕后,朱慈煊亲率全体军兵,一齐前去,在这些军兵墓前,焚香致祭。 “……汝等英灵尚在,祈祷必闻随我旌旗,逐我部曲,各认本乡,受骨肉之蒸尝,领家人之祭祀。汝等生为人杰,死为鬼雄,我当使汝等各家尽沾恩露,年给衣粮,月赐廪禄。用兹酬答,以慰汝心。想宜宁帖,毋致号啕。聊表丹诚,敬陈祭祀。呜呼,哀哉!伏惟尚飨!” 这篇朱慈煊亲笔撰写的祭词,从头到尾念毕后,他洒酒于地,放声痛哭。 他的身后,俱是一片哀哀的哭泣之声。 在这样肃穆凝重的气氛中,每个人都感觉,自已与周围的所有人,似乎有种莫名的凝聚力。似乎所有人在这位太子殿下朱慈煊的带领下,结合成了一个血肉相连的整体。 这其实也是太子朱慈煊,所希望达到的效果。 人心齐,泰山移。收拢人心,尤其是手下将士之心,才是将来成就大事的必备其础。 而且,不单是在现在安葬将士的事情上,他更希望以后能通过种种方式,让所有跟随他的人,都更加认同并依赖自已创立的这个新集体,让他们有归属感与荣誉感,从而更好地获得他们的忠诚与信任。 这样的做法,是朱慈煊所刻意为之,目的就是要与现在的清虏以及以前的军阀不同。至少在荣誉与重视程度方面,在这里,没有将领对属下士卒那冰冷残酷的算计与利用,却能更多了一层温暖的人情与真诚。 仰望灰濛濛的天空,朱慈煊深吸了一口气。 兄弟们,你们不会白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