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初立,暑气渐消,秋风从院中吹度来一股淡雅的桂香,连着池面滋润的水汽,氤氲得满室清芬。
屋里静悄悄的,傅潇潇正坐在窗旁的案几上凝神读书。纤长秀美的手指,慢慢拨动卷轴,白嫩无暇的指尖几乎与素白的绢纸融为一色。
浓黑的回鹘髻上斜插着一只纯银打造的背梳,上面嵌着的东海明珠,被日光照射得熠熠生辉,衬得她精致的芙蓉面如霜似玉。
忽然,门外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随着门口锦帘掀起,梳着双垂髻的小婢归红从外面进来,手里端着黑漆托盘,上面葵形细白瓷盘中放着四块晶莹剔透的水晶糕,清香扑鼻,让人垂涎。
“小姐,整日劳神别累坏了身子,垫补些茶点再看也不迟呀。”她边说边把瓷盘轻轻搁在案上。
“嗯。”傅潇潇淡淡笑笑,卷起书卷,柔嫩的指间拈起一块,雪白的贝齿咬上一小口,清凉丝滑的甜香瞬间充盈了整个口腔。
归红见到她眉眼间浮起满意之色,才又怯怯开口道:“侯爷临走时说小姐也该学学女红了。”
她迟疑了一下,瞥见傅潇潇面色还算平和,才又鼓着胆子嗫嚅道:“别整日埋在那些兵书里,都两年了也没个建……”
话说到一半,蓦地觉察到傅潇潇目光凌厉的一扫,后半截话不由得咽回了肚子里。
两年前,战功赫赫的常捷王楚珏病逝,傅潇潇如花似玉的年纪就做了望门寡。
皇上体念她青春丧夫,也为了缅怀逝者,振奋军心,御笔亲封了她为红英将军。
这个消息一传来,彭州军顿时沸腾了。
这支军队是常捷王一手组建的,自他死后,军队就像抽掉了脊梁骨,一蹶不振,士气低落。
傅潇潇妇承夫志,将士们的精气神一下子又回来了,都翘首以盼。
面对众人的期盼,只有傅潇潇自己知道,她这个红英将军当得是多么的有名无实。
她不懂兵法,又没有经验,一切战役都是哥哥傅澄江和部将代劳。
前日,夷貊侵犯边境,又是哥哥统兵迎敌,至今未归。
于是,哥哥就萌生了把她再嫁高门的想法,这样一来,既可以攀附权贵,又能自己独掌兵权。
“哥,我不愿意,”她乌黑的眼眸中浮起了炙热的火焰,一句话就把长兄怼了回去:“鲲鹏若能高举,雌凤亦可冲天。”
——
傅潇潇烦闷地把刚咬了一口的水晶糕放回盘里,拍了拍指尖的细屑,不耐烦地道:“行了,知道了。”
归红闻言缩缩脖子,蹑手蹑脚地绕到她身后,灵巧的小手轻轻搭在小姐肩头,透过冰凉沁滑的天罗纱耐心细致地为她揉捏酸疼的香肩。
久坐的疲劳缓缓纾解,傅潇潇惬意的呼出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地贴靠在紫檀椅背上。
听着外面清越的鹂鸟啁啾,随口问:“军中可有什么消息传回?”
归红低眉顺眼,手上的力道却拿捏得极有分寸,边按边回:“晌午侯爷打发人来,说军营的马匹不够,让把府里的马也先预备着,我见小姐正午睡,就先打发他回去了。”
明润的杏仁目半阖半睁,傅潇潇打了个小小的哈欠,“以后只要军中的事,不管什么时候,都要立刻告诉我。”
归红轻声答应,半晌,见傅潇潇摆摆手,停下了手中的揉捏。
傅潇潇轻轻伸展着杨柳细腰,纤细的食指弯曲着一下一下敲着雕花扶手,抬眸问:“马厩现在谁侍弄呢?”
归红垂手道:“是马夫赵老头,还有新来的楚辞远。”
傅潇潇手指一顿,递了个惊奇的眼神过去,“就是和哥哥抢小妾的那个穷书生?”
归红点点头:“就是他。”
这个楚辞远她倒是有所耳闻,前几日,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和微服游玩的哥哥赌盘棋,哥哥就把刚过门的小妾作为赌资输给了他。
哥哥气不过,索性锁拿他到侯府,却不料还没处置就奔赴前线。
“这样的刁民抽几鞭子也就是了,没得和他认真置气。”傅潇潇轻嗤一声,向前倾倾身,指尖又拈起了刚才那块咬了一半的水晶糕,有滋有味地慢慢吃着。
“小姐说的是,哪有下盘棋就兴赌人的,咱这又不是赌场。”归红顺着她的话往下接,一张娃娃脸上一笑就绽出了两个浅浅的梨涡。
轻声道:“他要是当时走了也就罢了,偏生是个不识趣的,当着那么多人硬生生讨了云娘子去,难怪侯爷生气。”
傅潇潇眨眨眼:“这云娘子又是谁?”
归红赶紧解释:“就是侯爷新讨的小妾啊,也不知被姓楚的藏到哪儿去了。”
正说着,锦帘又被撩开。门帘响动处,一绿衣小婢疾步走来,蹲身行了礼,慌里慌张道:“小姐,韩廷举将军求见。”
“快请。”傅潇潇心下一惊,偏将韩廷举随哥哥奔赴北疆,阻击夷貊,怎么这个时候回来,莫非前线出了事。
不由站起身,惶急不安地在房中来回踱步。
片刻功夫,门帘带着劲风被大力掀起,吹得高几上的几株茉莉花枝扶摇,抖落一地冷露。
一个三十多岁,身材魁梧的大汉三两步走到她跟前,赶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