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逐阳讲到这里便停了下来,一双幽深的眸子沉沉地盯着坐在对面的姜悬月。
姜悬月正听故事听得出神就看她这么一副表情,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
他试着用自己依旧一片空白的脑子思索了一下,大胆又小心地问了一句:
“后来呢?”
“……”
应逐阳烦躁地捏了捏鼻梁,问道:“你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吗?”
“没有……”
他缩缩脖子,带着些愧疚看了她一眼。
应逐阳皱着眉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向后靠着椅背闭上眼,眉宇间似乎疲倦至极。
她许久没有再说话,整个人都窝进了暖垫里,仿佛陷入假寐一般。
姜悬月白天被她那双冷淡的眼眸一直盯着,心中不知为什么总有些惶恐不安,现下见她闭上眼睛才敢再次看向那张出尘绝艳的脸。
桌边明灯照亮眼前的一方天地,闭目后的应逐阳少了几分淡漠冷清,看上去平和又脆弱,长睫如鸦羽垂落,在嫩白的脸颊上投下小片阴影,眉头微蹙,发丝散乱,一只手支着额角挡住小半张脸,侧颜望去令人不胜怜惜。
与初见时端正庄严的掌门形象完全不同,此时的她放松随意,但好像又疲累不堪。
让人很想抱在怀里。
姜悬月脑中鬼使神差地冒出这个念头,身体也随之动了起来。
他看着近在眼前的美人,上身向前靠近几分,椅子发出的“吱呀”轻响却让他猛然清醒。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姜悬月赶紧老实坐了回去,心脏砰砰直跳。
娇颜美色迷人眼,要是刚才他真过去抱了,说不定今晚就得狗头落地。
姜悬月背后冷汗涔涔,后知后觉地想道。
感知到身前不算小的动静,应逐阳慢慢睁开双眼,那如天山寒潭般的瞳孔让姜悬月有种自己的灵魂都被看透的感觉。
他有些不自在地别开了脸。
应逐阳并没有深究他刚才的行为,纤细的手拢了拢碎发,开口问了些别的事。
“那屋子住的怎么样?”
姜悬月赶紧答道:“很好!很舒服!不愧是财大气粗的明风门,连客房都这么精致高档!”
应逐阳懒懒道:“客房精致高档是不假,但你住的那不是客房,”她抬眼看着姜悬月那张茫然的脸,“那是你以前住的屋子。”
姜悬月鼻尖浮汗,尬笑道:“哦、哦,原来是这样吗?难怪里面还有几件旧衣服……”
他脸色一僵,突然住了嘴。
他不是死了十年吗?为什么那些旧衣服还完好无损地挂在那里?而且还连一点霉斑都没生。
方才听这位掌门大人的意思,自己以前好像并没有做过什么对她无礼骚扰的举动,甚至两人好似关系还不错?
难道是因为关系不错所以才一直替自己好好保存的吗……?
姜悬月偷摸看了一眼没什么表情的应逐阳,心里不禁升起一股愧疚感。
人家在自己死后都还好好替他保存着屋子和衣服,自己倒好,见了她就跑,难怪这掌门大人看起来似乎总是有些生气的样子。
可他还没愧疚一会儿,就觉得哪里不太对——如果他们过去关系不错的话,那传言是怎么来的?为什么会说他叛出了明风门还对她百般骚扰?
见他神色有异,应逐阳问道:“怎么了?”
姜悬月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尴尬,但他抓心挠肝地想了半天也还是没忍住问:“那我后来是真的……叛逃出明风门了吗?”
应逐阳闻言,移开视线沉默良久才低低道:“嗯。”
她的声音有点闷,像是很不愿意说起这件事一样。
“为什么?”姜悬月焦急问道。
“……为了我。”
姜悬月愣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为了你?”
“嗯。”
应逐阳的声音更闷了。
姜悬月拧眉:“后来到底发生了……”
“后来的事,”应逐阳突然提声打断他的话,她没再看姜悬月的脸,抿了抿唇道,“后来的事情等你自己想起来了再告诉我吧。”
“……什么意思?”姜悬月完全听不懂她的话。
应逐阳却没再解释,她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身走进昏暗的里屋。
姜悬月茫然地看着她的背影,不明白她想干嘛。
应逐阳离开没多久便再次回来,手里拿着一把黑伞,看着样式似乎和他之前那一把差不多。
“这才是你的伞。”
应逐阳把黑伞扔到他身上,冷冰冰地说。
伞有些沉,姜悬月手忙脚乱地接住后拿起来仔细端详了一番。
质地和图案还是和之前那把一样,金刚伞骨,丝绸伞面,金粉写就的“溯影”二字依傍于几树红梅旁边,只是红梅的颜色要比上一把更暗了些。
像是喷涌而出的新鲜血液凝固后变成暗淡浓稠的颜色,不祥又阴冷。
他试着展开了伞,刚打开就感到一股阴寒之气扑面而来,刺得他打了个哆嗦,心想这就是自己修了邪道之后用的东西吗?看这感觉,他以前应该也算是邪魔外道里的佼佼者了。
应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