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知的劝告不如不听,商明漪深谙这个道理,与其装模作样理解别人、被看穿她根本不能感同身受的冷漠,还是说得直接一点更简单,起码不会得罪人。
魏参干脆走回到墙边,身子一靠,青绿的、长着小绒毛的叶片凑上来挠痒痒。
“快乐、伤心,你都不会吗。”魏参尽量控制语气,他是发现了,跟商明漪说话,他总忍不住要呛声,“我没别的意思,因为我昨天看了……”突然打住,生硬地换了个说法,“我偶然知道,你是一种比较特殊的病症,比一般自闭症自理能力高。”
商明漪回答:“这些我都学过,论文发表,是应该高兴的事,那我就应该笑。妈妈手被刀划破了,是值得伤心的事,但我不能哭,我应该关心她,给她一个创可贴,然后吹吹她的手。”
她无奈地回忆了很多件类似的训练:“伤心比快乐困难多了,所以我很少伤心,那样很费力气。”
连关心别人也需要练习?魏参心里渗出凉意。
书里说的那些术语、病例,跟真正活生生的阿斯伯格孤独症患者相比,就像一本编不全的百科全书。
魏参:“你喜欢快乐吗?”
“喜欢,我愿意做我喜欢的事。学跆拳道,做数独,看蚂蚁搬家。”商明漪本能地想介绍一些值得快乐的事,宛如将她的宝物展示给别人,看,这都是我喜欢的。
平时很少人听她说这些。
“啊~啊!”簌簌低语的院中忽然传来一阵诡异的叫声,忽远忽近,忽大忽小,像猫咪叫春一般。
魏参脸色一变,大声咳嗽两声想盖过去,但商明漪已经听到了,她“咦”了一声:“谁在哭?”
“……”魏参给冯笑发消息:[你们能不能注意下社会影响。]
抬头,商明漪抱着电脑走下秋千,往他家的方向寻去:“你听见了吗,好像是乐乐的声音,她为什么会哭?我要打电话关心她一下。”
魏参快步上去制止:“别打!她可能不舒服。”他表现得过于欲盖弥彰,商明漪愣愣的,听他严肃地说:“有冯笑在,你不用管,不写了就回屋吧。”
想拽她胳膊,想到什么,手伸到半路缩回来,无处可去,只得背在身后握了个拳。
那道细细的、捏着嗓子的声线,同时掺杂了痛苦和欢愉,对交欢这件事,商明漪只能学习到交,止步于欢,偏偏她的学习欲爆棚,绕过魏参,有条有理地分析。
“受伤了不会这样哭,乐乐是个外向的人,要是冯笑欺负她,她应该会非常生气地骂回去。”
祖宗,你可别分析了,有画面了怎么办。
魏参沉声道:“嗯,我家没有危险物品,连菜刀都没有,冯笑不敢惹她的,你跟我回去。”
他抬腿踹了一脚自家大门,门框墙沿掉了几粒灰,“三更半夜,早点睡觉!!”
惊起一只在墙头打瞌睡的杜鹃。
次日,四个人各怀鬼胎上车,三个人睡得都挺好,魏参眼下大大的黑眼圈,苑荷乐看到,脸红了,非要跟冯笑换位置,她坐驾驶座后头,后视镜照不到她。
商明漪:“乐乐,你昨天……”
魏参电光火石间插嘴道:“戴好安全套!”
冯笑一口矿泉水喷到坐垫上:???
苑荷乐惊呆:!!!
商明漪张大嘴:啊——
安全套是什么她还是明白的,这玩意儿在动物世界是罪大恶极的玩意儿,却是人类的保护伞,商汀兰在她还很小的时候,就在超市收银台边给她科普过。
魏参头砸向方向盘,额头一个大红印子,暗地咬了下抽筋的舌尖,抬头后若无其事:“安全带,套好。”
“哦。”听话将安全带的锁扣举给魏参看,我插进去了哦,啪嗒,结实扣起来,这下没理由了,商明漪回头接着问:“晚上哭什么?”
苑荷乐的脸裂开,冯笑在耳边哈哈大笑,不知道笑魏参还是笑商明漪,苑荷乐大怒:“三天之内杀了你!”
“老婆!给为夫三天可不够啊,不信问问队长,我可是三环一只——”冯笑临到头一刹,嘴巴拉封条,闭嘴。
“一只什么?好啊你,又去酒吧浪,不想跟我结婚还敢叫我老婆,看我不削了你的孽根!”
冯笑富有预判性地紧急缩双腿:“别打别打,靠,打人不打裆啊”抽几张纸弯腰擦拭坐垫,精准躲过了苑荷乐的杀招。
商明漪静静看他们打闹,依旧没能从这段对话里剖析出隐藏的深意,一个问题三番两次得不到答案,她有些乏味地咂咂嘴,对魏参说道:“今天不开那么快。”
“嗯,保证把你安安稳稳送到慧圆那。”魏参放缓车速,微微向右侧,以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低声嘲讽,“省得你又送我一具尸体。”
后边,冯笑大惊小怪从座位底下捧出一只猫,苑荷乐立马转怒为喜,拍商明漪的肩膀:“明漪!你家71号也跟来了!”
路口红灯,魏参倏地抬脚急刹,三人均惯性前倾,商明漪轻呼一声,神色却很兴奋。
白猫被抱在怀里,惯性没那么大,它借机往前嗖地一窜,钻进商明漪怀里团成圆,头埋进尾巴下面。
猫这个字已经成为魏参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