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一看,那似乎是一首诗,诗尾没有落款,也没有立碑人的姓名。
我鬼使神差地念出了碑上的文字:
醉黄泉
生人眼中一滴泪
离魂手中一盏灯
勾魂使者阴阳交错之间
了却多少生死别离
轮转司处,忘川河边
几度轮回皆不见
六道之内,阎王殿前
判得多少因果善恶
怨憎会
爱别离
红尘之苦皆了然
三生石上一颗字
奈何桥畔一碗汤
饮得尽前尘
断不了来生
念完之后,身后的小晓竟发出了由衷的感慨:真是一首断人肝肠的好诗!
可,那一瞬间,就在被碑文折服后的几秒,我脑中的细胞和神经元急剧发酵,它们之间快速连接,相互认同,彼此融合,编织出一张奇妙的逻辑网:
没有碑文的墓碑,没有落款的碑文,这——难道——,突然发现,各种事物之间似乎有了不可思议的关联,仿佛一切现象都有了紧密的逻辑,我猛然回头,眼前,山脚下,那一片一片暮霭,不就是——不就是墓碑上所述的忘川黄泉?
“我明白了,这应该就是——”我惊愕地自言自语道。
小晓却突然打断道:“莫非——这就是二舅所说的那个故事?这——这一切都是真的?坟墓里埋着的人,难道就是她?”
本以为会由我来宣布这惊诧的真相,没想到邱小晓竟抢先了一步。
“对,除此之外,似乎没有其它可能了。”我肯定地回答道。
当地人都是憨厚的农民,不会有人,也没有人能在这墓碑上留下如此浪漫、心碎的一首诗。何况,这里有两座坟墓,一座已封土,另外一座却并未下葬,显然是一座夫妻合葬墓,这死去的人在等着生者入土,而生着的人也在等待着与死去之人重逢,这一切,都与二舅所描述的完全一致。
小晓点点头,她的眼眶开始有些湿润,的确,真正的爱是超越了距离,超越了年龄,超越了生死,剖开所谓的人伦道德,那其中包裹着的却是最真挚,最触目惊心的感动。
我悄悄闭上双眼,感受着那神秘老人一手创造出来的人间黄泉。清风,挑拨着刘海从耳旁拂过;花香,夹杂着眼泪的气息在鼻尖酝酿;时光,携带着记忆的温度从指间滑过。我仿佛置身极乐,吞吐着无与伦比的感动与幸福。
惊叹之余,我和小晓沿着山路继续向下,一路颠簸坎坷,迫不及地想求证这伟大的事实。几分钟之后,我们终于来到了这片被分割开来的大棚,仿若进入了一块大型迷宫,我们像迷失了方向的海鸟,没多久便找不清来时的路,索性朝着一个方向一直往前走。
可惜的是,那棚膜虽薄,却渗出许多雾气和水珠,从外面,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景象。
不知过了多久,我们忽然听到一丝动静,循声而去,在离我们不远处的大棚边,出现了一个背影,这个人蹲在地上,戴着绒线帽子,穿着老款呢子大衣,正蹲在地上修补着温室的一个大窟窿。
他的听力似乎并不大好,距离非常近时,方才突然感觉到我们的存在,而当他转头的那一刹那,我们便对他的身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雪白头发的老头儿,年近六十,面容憔悴,这不正是先前二舅所描述的那个老人吗。
听见背后有动静,他先是一愣,然后缓缓转过身,皱着眉头端详着我们,几番打量之后,他露出了一张孩子般的笑脸。
“年轻人,迷路了吧?”这老头一口标准的普通话。
“嗯——,对,大爷,本来我们是想看看这些葵花的,可走着走着却迷了路。”我解释道。
“噢,原来是看向日葵啊。”老人一听我们的意图,立马站起了身,他似乎显得有些骄傲,在这座荒无人烟的孤城里仅存着的骄傲,可顷刻间,那年老佝偻的体态却彻底抹杀掉了那份微不足道的骄傲。
紧接着,他指着大棚道:“你们看!这些,那些,这一大片,还有山那边的一片,全都是我种植的,你们尽管看!不过今天时机不怎们好,天凉了,怕冻着它们,都给盖起来了。”
因为天气的缘故,这老头变得有些沮丧,仿若眼前这片茫茫花海,全都是他精心照料下的孩子。
“我——特别喜欢向日葵,感觉它永远都在微笑。”小晓激动地说道。
此话一出,那老头突然脸色一变,低垂着头,邹着眉,轻声嘀咕道:“她也这么说过。”
“她?”小晓本知道她指的是谁,却刻意试探地问道。
“哦,没什么,一位故人,她也喜欢向日葵,也说过和你同样的话。”这老头笑着搪塞道。
“我们,能进去看一下吗?”小晓得寸进尺,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请求。
“当然可以,你们跟我来。”
本以为他会是一位视花如命的怪癖老头儿,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他的花海,毕竟这代表着他爱人的灵魂,没曾想他竟这么爽快慷慨地答应了。
他领着我们走进了一间温室,刚打开塑料棚,一股强大的暖流迎面袭来,头顶的探照灯并不逊于阳光,射得人眼睛发疼。我想,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