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外地来的小丫头,今年也不过十三四岁。可即便是素面朝天、不施脂粉,却已经有了几分姝丽之色。
她自地上缓缓立起,明明只有一个人,却如同有无数个看不见的人将她扶起一样奇异。
她接下来的一举一动,也无一不都姿态优雅舒展,仿若舞蹈。
再看她面上的表情,一半儿肃穆,一半儿悲悯。左边像是在笑,右边又好像要哭……
若说村里寻常的神婆神汉,“上身”的时候无一不是鬼哭狼嚎、张牙舞爪,请来的也都不过是些山精野怪、鬼魂游仙。
那么看这冯家丫头现在这的模样,她请来必定是位正仙——唯有正仙,上身之时,才有这等慈悲之相,才能如此宝相庄严。
不说她牛芳姑这样的半吊子水货了,便就是她那位挂名师父——她老人家可算是这十里八乡名气最大的、真正的神婆,可是她老人家请来大仙们上身的时候,也都是些奇形怪状的模样。
若是来的是狐仙,甚至还有奇怪的味道。
话虽如此说,但是请神上身这种事当然都是真真假假的。
不过她和各位在场的妇孺们也的确都是相信的——就算有些同行是装的,但是大仙们肯定都是存在的。
只是每个同行们的道行不同,学艺不精的,自然请不来,但是有那些能干的,当然可以请来,而且请来的都是大仙。
所以一时间她分不清冯婉这到底是真的厉害,还是装的。
越是疑惑,越是觉得这样的舞步不是一般人可以跳出来的——冯家丫头不过十三四岁,哪里懂什么,这必然是真的大仙显灵了啊。
芳婆子做了一辈子神婆,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舞步,她又是害怕,又是嫉妒,居然当场就被冯婉这个与众不同的“上身”给震住了。
冯婉一心多用,一边儿侧耳关注着里头叶大娘的反应——那基本是没有什么反应,只能说还有一口气儿在,没死过去而已,一边儿却还是着重留意在场众人的反应。
见到在场众人包括叶老娘和叶大伯都被震住,只有芳婆子蠢蠢欲动,她分毫不慌乱,心中却已经有了决断。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先把这芳婆子搞定,那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缓缓舞动了一圈儿之后,她一脸肃然地开了口,声音空旷悠远,颇有些通神之意:
“何人遭遇劫难,可需本座救助?”
叶老娘忙拉了儿子叶大伯下跪,一边儿磕头,一边儿絮絮说着“大仙救命”,哆哆嗦嗦地把儿媳妇叶大娘母子危急的事儿给说了。
冯婉宝相庄严,缓缓点头,正待开口推荐自己去救命,冷不丁那芳婆子却忽然冲过来,尖声道:“从未有什么大仙如此自称!怕不是个假的!死丫头,你要死了,居然敢在这里装神弄鬼……”
冯婉不等她说完,已经闪身过去,劈手打了她一个耳光。
她面色不变,口中发声却愈发威严低沉:“放肆!何方小怪,也敢在本座面前胡言乱语。”
这一个耳光半点儿没留手,直打得芳婆子原地转了几个圈儿,牙都掉了半颗。
她被打懵在当场,但是即便是如此,她偏偏也发作不得。
因为除了她,在场所有的人都跪下了。
这些人都是普通妇孺,便有几个闲散男丁,也并没有人知道神汉神婆这行当的专业术语。
他们既然信了冯家丫头请到了神上身,那么她就是请到了神上身——总不能说,她请来的神跟别家的不同就说她是假的吧。
那你们又怎么证明你们的不是假的呢?
总之,神仙都来了,神仙都发怒了,那实在是不得了,还是赶紧磕头赔罪罢。
芳婆子到了这个时候,也才终于回过了神来。
方才她太过紧张害怕,又担心地位不保,这才抓住一个破绽冲了出去,果然就遭了这丫头的黑手。
就说她明明能跳那么高杆的舞步,怎么会出那么明显的纰漏?
现在想来,这未必不是这丫头给她使的绊子……
真是好毒的心思,就算知道冯婉是借此报复,她也不敢吭声。
毕竟,这跳大神的职业,可是她干了大半辈子而且还要准备继续干下去的。
便就是她不想做了,也不可能让这营生断在她的手里,不然那是会被祖师爷给骂死的。
所以这个亏就只能吃下了。
芳婆子虽然心思歹毒,脑子倒是活络,挨了冯婉这个耳光,又见冯婉已经做成了气候,她当即便也不再停留,甚至连惯常的狠话也不敢多言,生怕再挨打,便就捂着嘴狠狠地瞪了冯婉一眼,灰溜溜地走掉了。
搞定了叶老娘,又打跑了芳婆子,冯婉总算松了口气。
她直接浑身一软,请大仙回去,却并没有恢复自己的身份,而是重新又换了一个“医仙”的身份,直接进了叶大娘的厢房。
这当然是为了方便救人——她会的那点儿医术,也不太好交代来龙去脉,刚好就借着医仙上身,都推给神仙好了。
没想到这“请神上身”,还真是个一劳永逸的好法子。
终于见到了叶大娘之后,冯婉马不停蹄地开始了抢救。
叶大娘年纪大了,本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