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婉在私宅内院花厅等裴谨,厅内无人,沈琼和沈夫人不在这里,小厮主动告知,“公子特意叮嘱过,二小姐喜欢安静。”
一直照顾沈婉的丫鬟白露端来果子和茶点,过了一刻,花厅进来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九公主的侍女。
她来替九公主送礼物,一个拇指大的白瓶子,她笑得不怀好意:“是鹤顶红哦。”
九公主要杀裴谨未婚妻,未必,这般明显更像是戏弄。可她真正的天之骄女,肆意张扬有恃无恐也未可知,她说不定就要沈婉命丧黄泉。
抉择摆在沈婉跟前。
她身边的白露吓得脸色发白,却主动挡在前面,“二小姐,公子就在外面,你快跑吧。”
沈婉愣了一瞬间,绕开白露上前一步从侍女的手中接过小瓷瓶,毫不犹豫打开,将褐色的药丸倒在嘴里,笑着对侍女说:“现在你可以出去让她们来替我收尸了。”
这还震住了侍女,连白露也楞在原地。
沈婉没有中毒,她做出请的姿势,想必下一次九公主不会再想出这样的办法来刁难裴谨的未婚妻,这算不算沈婉在帮裴谨?
看,这就是她仅能为裴谨做的。
赌上性命也只能回应一次小小的戏弄。
沈婉实在无法想象,那样坚定不曾动摇的裴谨,如何来爱上这样卑微又弱小的沈婉?
比起和不爱自己的人,委屈的过完一生,重复之前在沈家的命运,那佛门清贫孤寂,对沈婉也是不错的选择。
金陵城西祁远山上的水月庵,会收留无家可归的女子。
采红在水月庵出了家,后娘寻到她,遣了数十个人执意要将她抢走,带回家中和裴家大管事吃喝嫖|赌小儿子成亲。
庵堂那镀着金身,眉目半闭的佛堂前,可采红只留一句,“施主,贫尼尘缘已了,请回吧。”
后娘要抢人,众香客唾弃,“什么恶鬼投胎,连尼姑都不放过。”
后娘悻悻的在众人的鄙夷中落荒而逃。
采红来信,“若平京大居不已,我在水月庵给你留了个位置,惠静和惠和也都是不错的名字,给你留一个可好?”
惠静是她崭新的人生,这是沈婉为自己选的路。
“你确实。”侍女吞咽了口水,用复杂的目光看沈婉,“你当得起裴大人金銮殿跪求赐婚,也确实心性坚定果敢,裴大人没有爱错人,我替公主说一声,愿赌服输。”
侍女拿出九公主真正的礼物,一套光芒璀璨的红宝石头面,俯身福礼离开了。
“所以,九公主是在考验二小姐吗?”白露错愕。
沈婉同样惊讶,可她更在意的是,侍女话中意思,裴谨爱沈婉?
怎么可能?
“白露,你跟在公子身边,可曾听过他提起过我?”沈婉迫切的想要抓住什么,白露跟在裴谨身边做了六年丫鬟,爱这等事瞒不过身边人。
白露不解,仔细思索一番,摇了摇头,“不过,二小姐是公子的命定之人。”
这在裴家不是秘密。
裴谨幼时体弱多病,有一年九华山高僧远游而来,光天化日敲响了裴家大门,指着年仅七岁的裴谨,“此子与孽债缠身,此生注定不得善终,但他与佛有缘,若是随我一同修行,修有所成,死劫自了。”
裴家簪缨之家,富贵荣华,怎忍让心爱孩子六亲分离,出家受苦?那年裴家遍访隐士,终在栖霞山请了得到高僧改命。
“公子有段九世姻缘,只要寻到那女子,劫难便消,更是一飞冲天,位高权重的命格。”白露将上月和裴谨乳母刘妈妈闲聊的话出来,又道:“不过,听说在公子二十一岁之前,那女子和裴家断不能相见。”
所以裴谨一直在关注着她,她和裴谨几世纠葛,命中注定?裴家会相信这等荒谬的话?
白露悻悻的缩了缩肩膀,放低了声音,“那高僧替公子改命第二日,圆寂了。”
沈婉一愣。
送走了九公主,裴谨自外走进花厅,步伐从容,手中拿着什么,待他走进,将手里的果子递给了沈婉,那是两颗荔枝,果子稀罕在裴家却算不得稀奇,沈婉震惊的是,这果子甜到糜烂很多人不喜欢,她则震撼于一两果子一两金的价格,从未流露出爱吃的模样。
可裴谨却知道,他究竟是为了高僧的话,还是爱着沈婉这个人?
沈婉问裴谨:“你我若不能成婚,你会怎么样?”
裴谨抬眸看白露,沈婉将白露拉到身后,白露震惊于裴谨这般轻飘飘放过。
裴谨已经改变了主意,“别想那么多,问题我来解决,婚事不会再进行,沈家那边我来说。”
“你会死吗?”沈婉盯着裴谨,试图用眼神震慑让他不能说谎。
裴谨轻轻的叹息,抬手遮住沈婉的眼睛,“去做你想的事,不要考虑别人。”
面对婚约,沈婉可以保持清醒,但如若裴谨爱她呢?
那是裴谨,一点星星之火的希望,就能点燃死寂的心,她无法拒绝,也不能拒绝,她不能让裴谨死。
她可能去不了金陵了。
“不,我不退婚了,我要嫁给你。” 沈婉低着头,极细的声音颤抖着。
柔软的长发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