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在舱房中躲了几日,人人以为他受了伤,吃饭、喝水都有李将军派兵士送来。
宝船只是条巨大楼船,活动范围十分有限。
如今,连日足不出户,只将自己拘在船舱中,日子更加难过,无聊到想要狂奔,想要大叫。
可他偏偏不敢,因为隔壁就住着无幻和尚。
他其实很奇怪,自己明明说自己受了伤,这么多天了,和尚竟然真的不闻不问?
为什么是这样的态度?
如果,和尚已经察觉自己骗他,不是应该暴怒,甚至将他丢下船去吗?
如果压根就没发现,既然救了自己,怎么半点都不关心他的伤势?
还是和尚本来就冷情如此?即使发现的秘密也不会生气……
那他还整天躲着和尚做什么?
明知自己是一番歪理,可玉京久未出舱,心中烦闷难言,用来说服自己还是极有效果的。
如果是在陆地上,他此刻早已拿了青钱,自己出去耍子去了。
现在偏偏海上行舟,哪里也去不了,再将自己整日闷在舱房,快要闷死了。
可是,到底不敢就这样跟和尚相见,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怕些什么。
与和尚相邻隔壁,是从前许多绮思丽想的源。
每夜每夜,都曾为他编织许多的美梦。
如今却变成了玉京的烦恼。
这一天,他正在屋中困坐,舱门忽然被敲响。
他呆了一呆。
和尚来了?
是来找自己兴师问罪?
还是来关心自己?
他心中情绪翻腾,连忙站起身,将桌上堆积着的那些换下来的帛布,全都抱起来,藏在榻下。
这才起身去开门。
门开了,他吃了一惊。
门外的人,根本就不是和尚。
却是个陌生的,穿着东楚军银色盔甲的英俊男子。
他一时没认出站在门外的人到底是谁,只好客客气气地问:“不知尊客何人?来找小子又有什么事?”
那个人递过来一根紫色长竹杆,塞在玉京手中,这才答:“某是李客呀,阿京许久没有出舱,特地前来探望。这是给你带来的小小礼物,莫要嫌弃。”
李客?
李将军?
玉京这下是真的震惊了!
他期期艾艾说不出一个字,目光却几次偷看来人的颔下。
李客感觉到他的目光,伸出大掌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有些不好意思,复又爽朗大笑:
“阿京是想问那把大胡子哪去了?李某在这船上呆得日久,蓬头垢面惯了。此番来探望,怕吓着你一个病人,来之前全都剃了。”
“剃了好,剃了显出将军真容,真好看。”玉京欢喜,直言不讳。
李将军嘿嘿轻笑,双眼生光,更加俊逸。
他原来面上有一把十分浓密的大胡子,玉京一直以为他有些年纪了。
如今将面上的长髯剃掉,竟然是一个十分好看的青年男子。
李将军的脸,轮廓宛如刀刻,极刚硬的线条,勾勒出十分硬朗的英武之姿。
加上身材健硕,猿背蜂腰,肌肉遒劲,看上去就英姿飒爽,让人眼热。
他与和尚,是截然不同的类型。
和尚整个人如同冰雪做成,冰冰冷冷,拒人于千里之外,反而让人心里痒痒,恨不得把他捂化了,想看看他欲念丛生时候的模样。
这李客一身古铜肌肤,常年习武,一看就十分强健。说话待人也十分粗犷豪迈。
瞧那身腱子肉,在话本子里,可也是吃香得紧呐。
玉京想得有趣,想要偷笑,却又不得不强自忍住,憋得十分辛苦。
只好低头,假装去看手中的礼物。
那是一根长竿一卷钓丝,上面还有一个光华灿烂的鱼钩。
竹竿是新用紫竹削成,仔细打磨过,钓竿上的绞盘做得很精致,此时也被打磨得触手温润。
玉京越看越喜欢,忍不住一声欢呼:“将军,你实在是太好了。我闷了好多天,早都闷坏了,如今,可有耍子咯!”
他将那钓竿握在手里,翻来覆去把玩不休,顺手还当作棍棒,舞了两下。
“听兵卫说,你掉出宝船,是因为想要抓些海鱼,结果反被那群大鸟给欺负了。”
李将军咧嘴一笑,一双精光湛湛的眼睛,却在不动声色地仔细打量玉京。
“船上光阴,多半时间都很无聊。天长日久,李客习惯了自寻娱乐。海上垂纶,倒也是不错的耍子。”
“我新削了根紫竹,做了两根钓竿。这根送你。阿京以后再要抓鱼,在船头垂钓即可,不用再翻下宝船啦。”
“多谢将军。”玉京欢喜道谢。
他方一抬头,李客那双丹凤眼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的眼睛,目光灼灼。
感应到对方如火般的视线,玉京不由问:“小人脸上可是花了吗?”
李将军轻轻一声咳嗽,清了清嗓子,好半天才说:“阿京的眼睛,和那天刚被我拉上来时不同。”
他还记得,那一天看见的是一只水汪汪含情妙目。
现在对上自己眼睛的,则是一双十分明亮,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