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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持转动得更殷勤,和尚合上双目,立定主意,念经。

好一会,门外还是没有动静。

他是晕倒了吗?

真要置之不理?

无幻在般若寺所受教诲,要行善积德,济世救人。

阿京不止没有对不住过他,还曾经救过他。

若非他发现及时,中了软筋迷药,和尚只怕已经被害了。

为何旁人受苦,自己可以坦然相救。

他为自己送饭,昏倒在门外,也不知烫着没有。

自己竟然置之不理,一直打坐念经?

和尚不由讪笑自己:

如果坐视苦难,这打的是什么坐?念的是什么经?

青玉手持在修长的掌中,骤然停止转动。

他霍然站起,白色僧袍在空中划出优美弧线,人已经到了舱门边,拉开门。

门外,玉京端着木盘子,站在一地的碎瓷片中,笑嘻嘻看着他。

趁和尚还在发呆,玉京三两步越过他,进了舱室,将餐盘摆到几案上,才说:

“大师,尝尝,玉京专为你做的三样素斋,连锅也没碰过油荤。”

无幻有些晕,不由问:“你没摔倒?”

玉京故作惊讶看他一眼:“大师盼望阿京摔跤?方才绊了一脚,摔了一只盘子。”

看和尚不说话,玉京又道:“怕打扰大师清修,东西打翻也不敢说话,在外候着,等大师清修结束。快过晌午了,大师趁热吃一些。”

和尚心中也不知该恼怒,还是该感动。

又心软了。

阿京诚心诚意做了素斋来,却吃了闭门羹。

他非但没有怨怪,连被绊到摔了瓷碗,也怕打扰自己清修,竟然屏息静气,一直在门外傻等。

若非以为他出了意外,这门可能一直都不开。

难道,他要在外边站一天?

“多谢施主,饭食已送来,你也回屋休息罢。”

和尚不欲和他有过多交集,那种奇怪的尴尬,对阿京过分关切的自己,他不喜欢。

“我帮大师布好菜便走。”玉京手脚不停,将菜一道道摆好,又将碧涧羹盛了一碗。

“咕噜咕噜。”肚子饿得作响。

他睡了一天一夜,是饿醒的。

王船厨又在甲板罚跪,并没有现成东西可吃。

他还做菜做饭,一顿忙活,人更饿了。

和尚很想当做没听见,却忍不住追问了一句:“施主还没吃饭?”

玉京可怜兮兮地数手指:“已经四顿没吃。前天半夜被大火吵醒,实在太累,睡了一天一夜。”

刚刚睡醒,就忙着给自己张罗素斋。

和尚有一丝感动。

从未曾有人这样对待过他。

“施主还不快去吃?”他催促玉京。

玉京两只眼睛,瞄向散发着芹菜和芝麻清香的碧涧羹,可怜巴巴:

“王船厨在甲板罚跪,厨房没有吃的。我现做的素斋都在这里。”

他的眼睛中,大写着一个“馋”字。

肚子又“咕咕”作响。

和尚叹了口气,指着对面的矮凳:“你坐,一起吃。”

玉京偷偷一笑,面上却装作十分感激:“多谢大师,大师慈悲。”

阿京太厚道,和尚淡淡想。

巴巴给人做菜做饭,饿着肚子一口没吃,反而谢他。

和尚看他还在等自己先吃,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拿过另一只空碗,也给他盛一碗碧绿鲜香的碧涧羹。

“施主不必拘礼,真如自在就好。”将碗递给他。

玉京似是觉得惶恐,慌忙起身去接。

两人的手指在空中相碰,玉京的手指轻轻握着和尚的手指。

指尖传来十分奇异的感觉,似是有蚂蚁爬过,若有若无的酥麻。

和尚唬得赶紧缩手。

玉京没防备,手也没端稳,一个哆嗦,盛着碧涧羹的瓷碗脱手,眼看就要打翻。

肉嘟嘟的嘴扁了扁,随时都会哭出来。

这两天,他是真的一点都没吃呀。碗里的羹打翻了,也不知道汪宗辅有没有给他留一份?

早知道,他就给自己藏一份肉菜了。

现在他深刻理解,王船厨为何总是在做佳肴时,私自藏起一些。

说是迟,那是快,雪白僧袍的袖子,如电般卷出。

已经在空中翻转了的碗,被袖风带动,重新翻转,把已经泼洒的羹,都接了回来。

和尚将那碗死里逃生的碧涧羹放在自己身前,玉京为他盛的那一碗捧到玉京桌前:

“施主吃这一碗。方才那碗泼洒了些,你饿得久,多一些才够吃。”

“大师,你的僧袍脏了。快点脱下。回头给你洗了送回。”

玉京更关心和尚僧袍。

和尚微微一笑,将僧袍的大袖翻转过来。

只见干干净净,皎洁雪白,哪里有一丝污迹?

“不用了,没弄脏,赶紧吃饭吧。”

和尚笑得宽容,玉京满心惆怅。

他哪里是想要帮和尚洗衣服,他只不过是想和尚当面把衣服脱了。

很想看看僧袍下。

他馋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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