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三已经跟了贾珍一个月了,已经做了一个月的娈宠了。 这厮本来是不想顺从的。 当他被贾珍打骂了两次后,便想通了,既然无法反抗,反抗只会让自己更遭罪,那便顺从贾珍,甚至讨好贾珍,获取贾珍的喜欢。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于是才过了一个月,他便成为贾珍挺喜欢的小厮,贾珍也赏了他一些财物。 但他心里一直怨恨着郑兴,一直厌恶着郑兴。 他觉得,现在他作为贾珍喜欢的小厮,已经不用再惧怕倪二。 他有了个鬼主意! 就在昨日,当贾珍让他伺候的时候,他对贾珍说到了郑兴。 他说,郑兴是个清俊的小厮,贾珍必定会喜欢。 他说,赖大本要将郑兴送给贾珍,只因郑兴厌恶贾珍,郑兴便临时找了工部郎中谢之章,让谢之章找贾政将郑兴开恩放出。 于是今日,贾珍便派了赖二、何三,将郑兴叫到宁国府让他见一见了。 …… …… 此刻,郑兴跟着赖二、何三一起走进了宁国府。 这还是他第二次进宁国府。 上一次进宁国府的时候,他的身份还是凤姐院的小厮,王熙凤让他做密探看着贾琏,结果一个白天几乎都待在宁国府的下房里。 郑兴被赖二、何三带到了宁国府的内厅,等了片刻后,贾珍便来了。 贾珍派头十足地坐在了一张太师椅上,先呷了三口何三斟上来的好茶,然后仔仔细细打量起了站在他跟前的郑兴。 打量着打量着,他的眼睛便亮了起来,对一旁的何三笑道:“你小子倒是没扯谎,他这外貌确实是个好的。” 何三忙谄媚道:“小的岂敢和大爷扯谎,小的知道大爷必会喜欢他,才一片苦心地告诉了大爷关于他的事儿呢。” 贾珍“嗯”了一声,拿腔作势地对郑兴道:“我意欲让你做我的小厮,给你一份好前程。” 郑兴:“……” 在他看来,贾珍这话很搞笑。 他若做了贾珍的小厮,不仅会沦为贾珍的娈宠,还会沦为贾珍的奴才。 郑兴顿了顿便道:“回珍大爷,我已是被西府开恩放出的人了,早已不是西府的奴才,又怎能又来大爷这东府做奴才呢?” 贾珍道:“这又何妨?我听说你被西府二老爷放出的时候,得了四十两银子的赏钱。” “如今我也花四十两银子,将你买进我府上做小厮。” “你这一去一回,可就得了八十两银子了,算你小子行了运了。” 郑兴道:“多谢珍大爷的好心。” “只是,当初我是找了工部的谢之章谢大老爷,让谢大老爷对西府的二老爷说了说,二老爷才将我开恩放出。” “当初我就和谢大老爷说了,我之所以要离开西府,主要在于我意欲读书考科举,若身为奴籍,便考不成科举。” “谢大老爷称赞我难得有这份心思,才帮了我。” “如今我若又到珍大爷府上做奴才,岂不辜负了谢大老爷?谢大老爷也必会因此不满,找我责问的。” 贾珍听完撂下脸来了:“哼,你这小鬼,在我跟前瞎说什么鬼话!” “你当我不知么?你当初要离开西府,分明是你得知赖大要将你送给我,你对我不喜,才找谢郎中帮的你。” 郑兴知道这话必是何三对贾珍说的了。 郑兴道:“不知是何人在珍大爷跟前如此冤枉我,此话并不属实。” 何三登时急了,忙呵斥道:“兴儿,此话分明属实,你别不承认!” 何三又忙对贾珍道:“大爷,这小子惯会耍奸的,头里我待在西府二奶奶院里的时候,便是因他耍奸,才被赶到了外宅。” 贾珍点了点头,他相信何三,不相信郑兴。 贾珍转而对郑兴问道:“你这奸猾的小鬼,和谢郎中是何关系?” 郑兴道:“起初我意外地帮到了谢大老爷的一个好友,因此和谢大老爷相识。” “后来我便经常去谢大老爷家里登门拜访,向他请教读书科举之事,在我心里,他已算是我的恩师了。” 这种时候,他当然应该将自己和谢之章的关系说得亲近些。 眼下他这番话说得圆滑。 他确实几次去谢之章家里拜访,他也确实向谢之章请教过读书科举。 但谢之章可算不上他的恩师,他故意说在他心里是如此。 贾珍冷笑道:“读书考科举?就凭你一个奴才秧子?” “你别白日做梦了,你天生就是奴才秧子的命,是咱们贾府的家生子!” “我也不会信了你的鬼话,不信那谢郎中会成为你的恩师!” “你也别以为,你抬出了谢郎中就能吓唬到我,谢郎中若非和西府的二老爷亲近,他一个五品的官儿在我眼里又算得了什么!” “你还是即刻同意了做我的小厮,好多着呢!” 何三对郑兴冷笑道:“兴儿,大爷对你如此好心好意,你若再抗拒,可就忒不识抬举了,惹怒了大爷,打不死你!” 郑兴顿了顿道:“再次多谢珍大爷的好心,也请珍大爷别再因此事为难我了,我的心意业已表明,请珍大爷包涵包涵,我告退了。” 说完他便转身朝外走去。 他已经够忍耐了,也够虚以为蛇了。 他已经不想再这般忍耐,不想再这般虚以为蛇。 走便是了,你贾珍要找麻烦,就放马过来吧,虽然我如今看似还弱小,可我有幸运加持啊! 贾珍还没开骂呢,何三率先气得骂了起来:“了不得!了不得!你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如此作死啊!” 郑兴将何三的骂声当成了耳旁风,没有回头,一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