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州这边的大门始终没有打开。
其他各个大州也都关闭了城门,相互封闭。王都的通缉令已经昭告天下,赢试只能待在胤州。他每日都会去看望母亲,而赢母不是睡着了就是不认识他。
赢记亲眼看着赢试跪在母亲床边,唤着母亲。
而床上的赢母只是胡乱喊着赢诀的名字。她翻起身去抓赢试的手,问:“诀儿,你这么才回来?”
赢试一愣,告诉母亲:“我是赢试。”
“诀儿,你妹妹呢?”赢母依旧把他认成了赢诀,她抓着赢试的手,自顾自说:“诀儿。你可千万不能有事。你出事了,母亲怎么办?”
说完,赢母便哭了。她前半辈子靠着母家无忧无虑,后半辈子被老侯爷照顾的无微不至。直到老侯爷突然撒手人寰,赢母不会打理侯府,里里外外的担子都压在赢诀身上。
赢谦是他的心头肉,赢诀则是赢府的顶梁柱。
孩子们接二连三的离开,已经让赢母备受打击,赢试不敢告诉母亲大哥被王都扣押下来。
赢记处理了那些追兵,王都没有证据证明赢试一定在胤州城内,先前攻打辛州派去的王军也多多少少对胤州军有了解,王都暂时不打算对胤州下手。
赢母那边派人日夜照料,一晚赢母厢房里的丫鬟深夜叩响了赢记的房门,大夫丫鬟倾巢而出围在厢房外。
最后大夫从厢房里出来后,只对赢记说:“老夫人只剩一口气吊着了。”
“大夫,你一定要救我娘。”赢记望着母亲枯黄的面容,哀求道。
大夫摇摇头,叹气道:“老夫无能为力,就这几个月了,你们好好陪着老夫人吧。”
“大夫!”赢记摸干眼角的泪看着大夫离去。
自那以后,本以为日子就这么过了,考虑到母亲体弱,众人没有去打扰她。
直到王都的消息传到胤州,胤州侯畏罪自杀,宣阳侯夫人自刎谢罪。
胤州上下全民皆泣,老弱妇孺无一不哀。
赢记得知消息时,手中还拿到幼时姐姐送他的陶娃娃。他在最平静的晌午得到最令人奔溃的消息,陶娃娃落地的时候,他只觉得大脑一阵发麻,耳鸣声不断,整个天空与大地在不断翻转。
随即他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看着床边的赢试。
他撑膝抱头,什么话也没说。兄弟之间无声的沉默是最后的默契,最后赢记看着赢试抬起的脸,几滴晶莹的泪从他透亮的眼睛滑落。
“都是因为我。”他说。
“三哥,不是的。”赢记也不好受,但依然努力安慰赢试。
“三哥,祁雍是打仗的帅才,却不是治国的君王。”他说:“三哥,大哥不会希望你责怪自己的。”
他努力吸了一口气,把眼泪咽进眼眶里。
“我不相信大哥是畏罪自杀,我更不相信阿姐是自刎谢罪。”
“对,这其中一定有阴谋。”赢记虽没去过王都,可他少时读遍古籍,大夏已是强弩之末,侯爵坐拥强兵环绕王都。
若放任不管,大夏很快就要亡了。
“祁雍一即位,便拿辛州开刀,还调胤州军前去。给辛州扣上谋反的罪名,不论别人信不信,只要有罪名便可,可他竟然还要对胤州动手,这便是碰到硬石头了,胤州世代忠烈,仅仅因为祭天阁的荒诞预言就对胤州侯下手,真是蠢到家了。”
路上的段姒骑着马,对着身旁的行光道。
行光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沃野,不禁感叹:“大夏境内还有如此鲜活之地。”
段姒也闻声看去。
“快到胤州了。”
行光不解的问:“小姐,咱们为什么要去胤州啊?”
“我刚刚说了那么多,你都没听见?”段姒翻了个白眼,“相信我,王都这么做,一定是要把胤州往死路上逼,胤州这么富饶的地方,绝不会坐以待毙。”
“小姐的意思是?”
“胤州会反?”行光大惊。
“我可没说,不过咱们是辛州的逃犯,王都肯定不能去。”说完,她垂下头叹气:“胤州侯竟然死了,一定是被逼死的,或者屈打成招。”
“我爹说了,王都最擅长这一招。”
行光也赞同:“胤州侯是个好人。”
“行光,你姓什么?”段姒问他,两人同行了这么久,段姒只知道他是自己父亲派来护送自己出逃的将士,名唤行光。
“我没有姓。”行光回答。
“有名无姓?”段姒思索了一会儿,“以后有了,段行光。”
说完,她架马朝着胤州飞奔而去。
独留身后行光看着她的背影,
“段行光?”段行光笑了,继而策马奔驰而去。
消息传到胤州没几天,赢府的大门被赢记下命关闭。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
姜环再次清醒时,脑子里仿佛灌了水。赢试一身白衣守在她身旁。
赢母离去的过于突然,以至于死前还在唤着大儿子的名字。她连大夫说的几个月都没挺到,仅仅几天胤州城内噩耗不到。
“阿环。”他的声音了无生气,那双眼睛仿佛死水般平静。
“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