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盘算。
当初谁也没想到,作为时家的次子,时彧竟然有这么大的能耐,在先后失去父兄之后,竟能以这么轻的年纪,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不然这亲事早些年定下,哪还能轮到乐氏,现在只恨自己没能先下手为强。
任氏的儿子王冶中庸,想要保住家主的位置,还真得靠妹妹,绑住这颗无人能及的巨荫大树。
只要这门亲事一成,儿子女儿都如愿,她便也功德圆满了。
再敢想一点,时彧位极人臣,搞不好哪天一高兴,把皇帝踹下龙椅自己坐上去,到时候女儿岂不是当了皇后?
如今女儿竟要临阵退缩,任氏怎么能忍?
王楚容眼角含泪,“阿母,表兄说得没错,是我糟蹋了对他的真心,自从动了要嫁给他的心思,我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我善妒,耍手段陷害,虚伪谄媚,甚至不惜以身世利益诱惑,我,我已经快认不出我自己了!”
任氏一怔,旋即嗔道:“傻孩子,哪有你说得这么严重,为人处世,谁还不或多或少耍些手段,正所谓兵不厌诈。”
“表嫂待我亲厚,可我却...我都讨厌这样的自己,更别提表兄了,我只觉得无言再面对他们,阿母,女儿求您了,我们回青州吧,好不好?”王楚容央求道。
任氏与白媪对视一眼。
“这乐氏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好高明的手段!”
“阿母!”
任氏越想,越觉得乐氏阻碍了他们全家的路,这个女人,绝对不能留!
“我倒要看看,这乐氏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她单手拍案,怒道,“把舅母就这么晾在这,如此目无尊长...”
一肚子气话还没等发泄完,门外响起冷冷的女声,扬声道:“亲家好大的脾气!”
众人闻声转头,只见时彧正站在门外,身旁还站着一位比任氏年轻几岁的妇人,眉眼间英气十足。
此人正是时彧的三叔母,时家伍氏。
伍氏冷哼,“先不说侄媳妇正在待客,就算是闲着,睡着,亲家也挑不出她的理!做人长辈的,一声招呼都不打,不请自来,还怪人晾着你?”
任氏愠怒,但自知理亏不好发作,懒声道:“哟,恕我眼拙,这位是...?”
时彧平声道:“舅母,这位是我三叔母。”
任氏见伍氏风尘仆仆的模样,显然也是刚进门没多久,笃定了她也没见过乐知许,嗤笑道:“不知亲家叔母,来之前可知会了?怎的也不见少君侯夫人出来迎啊?”
谁知伍氏一扬嘴角,“来者是客,自然要好生款待,我好歹是家里人,又是长辈,哪会倚老卖老到要侄媳妇为难呢,亲家你说是吧?”
几句话说得任氏面色铁青。
流光忍笑忍得辛苦。
要说这嘴巴凌厉,时家可是一个不输一个。
伍氏来到王家母女对面坐下,旁若无人道:“云起,如今你也安稳下来了,还是应该早些为时家开枝散叶才是。”
在场众人皆是一怔。
王楚容心生焦急,求助似地看向阿母,任氏则扭头看向时彧,等着看他怎么说。
时彧沉吟,不知该如何开口。
伍氏自顾自道:“你阿母年纪也大了,你早些生个孙子给她,她也能高兴高兴,这么多年,她心里苦啊。”
“是我这个做儿子的不孝。”时彧心里不是滋味。
“不,你阿母知道你的抱负,也不想成为你的负担。”伍氏怅然道,“但你也该为她考虑考虑。”
时彧沉默。
任氏知道自己不该开口,却再也忍不住,“亲家叔母难道不知,他们就要和离了?”
伍氏冷冷抬眸,“亲家何意?”
“云起是孝顺孩子,为全先人遗愿,不得已娶了乐氏,如今许诺期限已到,也该还他自由身才是。”
伍氏转头看向时彧,“云起,你怎么说?”
时彧垂眸,“舅母说得没错,我也有此意。”
闻言,任氏嘴边泛起得意笑意,可伍氏接下来的话,让还没等完全展开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
“时家从来就没有无故和离或者休妻的先例,我问你,乐氏可触七出之罪?”见他不作声,伍氏一条条数着,“七出者,无子,一也;淫泆,二也;不事姑舅,三也...”
时彧齿缝艰难吐出两个字,“无子。”
“你数年不归家人尽皆知,以无子之罪控诉,传出去,岂不说我时家仗势欺人?”伍氏沉声道,“我也不为难你,我略通药理,只要她日日饮我的汤药,半年内肚子仍没有动静,我便回去禀告家族耆老,如何?”
“半年...”王楚容喃喃重复着。
只能说三叔母太不了解她这位表兄了。
时彧颖悟绝伦、慧心妙舌,生平最恨别人以无谓之事,浪费他的时间,简单的事变得复杂,还硬生生拖出去那么久,怎么想,他都是不可能答应的。
果然,时彧抚案思索,闭口不言。
阵阵秋风拂过,悬铃木刚刚见黄的叶子沙沙作响,一行细碎的脚步声隐匿在这沙沙声里,几乎不得闻。
时彧抬头,瞥见乐知许的身影从树后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