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酸涩无比,面上却依旧平静无波:“叔叔,左手拉琴,对演奏者来说,难度很大。”
“我们小孟果然是懂的,叔叔确实没看错你。是这样的啊,拉琴这个事呢,叔叔其实是个门外汉,但她妈妈能做到,她当然也能,这就是平时练习量的问题了。你想,一个左手拉琴的教授有个完美遗传她能力的女儿,这不仅仅是给她妈妈脸上贴金,也是给我们家增色。但是吧……我听疗养院的人说,她每次去看妈妈,还是会右手拉琴,可能还是为了气家里人,故意唱反调。年纪越大,越不好管喽!”
那瞬间,孟宴臣不得不移开视线,看向别处调整情绪。
他懂,他当然懂了。
生在这样的家庭里,本就不是他们自己想选择的,但一次次被迫做不喜欢的事情,一次次做出违背真心的选择,甚至要被迫改掉习惯,抛掉自我。
他怎么不懂?
至今仍被他藏在书柜最深处的蝴蝶图鉴,落地窗边小台子上的假猫,被小心收进储物间的大量蝴蝶标本,不喜欢的商科,繁忙的公务,吃饭时也无法完全离手的pad,常年恒温的会议室,尔虞我诈的商场,出言不逊的竞争对手,时刻潜在的风险……
所有“不符合期望”的,都要被抛掉;所有“或许会丢人”的,都要被斩断。
哪怕长大成人,哪怕不得不痛苦地承认自己生不如死,哪怕得到了所谓的“自由”,他也还是那个提线木偶罢了,茕茕孑立,踽踽独行。
他也不想自己从一开始就是被赋予全部期许、寄托全部希望、甚至直接关系到锻造“家族荣耀”的那个人啊。
可是,他直到现在才知道,原来那个会蹲在角落里喂流浪猫的颜慈,那个全程安安静静听他叨叨蝴蝶小知识的颜慈,也在无形之中背负着这么多。
她甚至因为自己为自己做出选择——并且那是个在常人看来并没有那么差劲的选择,而挨了一巴掌。
这何等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