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宴臣结束会议之后就去洗了澡,在进卧室之前突然顿住,想了想,还是转身出去,直接离开了房间。
颜慈也还没睡,听见敲门声,披着睡袍好奇地过去,旋即被同样换上家居服的孟宴臣抱个满怀。
她懵懵地拍他:“你不忙了吗?”
“剩下的事情可以等回去再做,这场会议我只旁听并审议报表,会议结束之后,我提交审议结果之后就没其他事了。”孟宴臣松开她,牵着她往里走。“在看《Hamilton》吗?”
颜慈边嘀嘀咕咕“教授说了,我们也要学会鉴赏不同文化背景下的音乐作品”边拉着他去客厅,在沙发上懒洋洋地坐下。还没多久,人就倒进了孟宴臣怀里,被他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头发。
“是不是有事情要问我?”
“一直都有,但不想现在问。”
“我现在不困。”
“我想知道的是……当初,你的那场独奏会……提前取消了,是因为你被禁足在家,所以无法到场吗?”
颜慈沉默了。
孟宴臣猜到她不喜欢这个话题,原本已经打算岔开,却没想到她又开了口。
“独奏会这件事……其实那个暑假发生了挺多我意料之外的事情,综合下来,独奏会的优先级就被后置了。
“我父亲禁足我是其中一个因素,也算是决定性因素吧,我确实出不了门,窗户也被木条钉死,怎么都出不去,一日三餐会有阿姨从门上的小窗户送进来。
“他要我认错,但我坚决不认,就一直耗着了。
“还有一个因素就是……我妈妈其实希望我办独奏会,但是她听了我的排练视频之后,说我状态很差劲。
“不够专注,脑子里好像有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东西,根本不像是坚持练习的人该有的状态,很多错音,再就是情绪传达也做得不太好,这样使得整个编排听起来都很不舒服,只是在演奏而不是通过音乐和人交流。”
孟宴臣无声地叹气,小心翼翼将她抱紧。
他太懂被禁足的感受了。
当初父母把妹妹带到他面前来,告诉他“宴臣,这是你妹妹,以后你要保护好她”,他照做了,并且做得很好。妹妹不喜欢孟家的教养模式,时常有自己的想法并付诸实践,所以免不了与父母起冲突,他要做的就是斡旋其中,平衡双方。
但,人总会在不知不觉中有所偏向。
他被禁足的那次,是妹妹在卧室做木雕,被母亲看见个正好。母亲要她收拾东西出去做,外面院子里有小桌子,妹妹不愿意,他给妹妹说了几句话,劝妈妈不要太限制妹妹,结果倒霉的是他,母亲罚他禁足一周,反思自己的过错。
其实他迄今为止都不知道哪里有错,但要想现在从父母那里得到答案,已经太迟了,也没那个必要。
被禁足期间,他几乎什么都做不了。蝴蝶图鉴被没收,喜欢的小摆件被上缴,那些枯燥乏味的商科书籍。偶尔飞过窗外的小鸟居然成了他仅有的伙伴。
这或许也是他直到现在都不敢再在父母面前提起“蝴蝶”的根本原因。
至于她妈妈,他也算是体会过教授本人的“严格教学”,虽然……算了,那些事情,他暂时还不想让颜慈知道。
现在听到颜慈说起,他大概能猜到她在那个夏天经历了多少糟心事了。
想到这,孟宴臣轻轻晃了晃颜慈的肩膀:“如果想见你妈妈,是不是要预约?”
“这段时间暂时还不用,十二月开始就要了,那是圣诞月,我妈妈之前的学生或许会去拜访她。这段时间算是探望淡季,直接去就行,但要和工作人员打声招呼。”
“我想在回国之前单独见一次教授,主要聊聊我上次的错键问题,你介意吗?”
“你去吧,但是可能我妈妈在错键问题上会很……相当严格。”
孟宴臣有意调侃:“我倒是经历过被钢琴老师打手背,应该不会比那还有严格吧?”
颜慈已经昏昏欲睡,脸上的红云依旧没散,懒洋洋地靠在他怀里:“说不准,哪个学乐器的没被打过手背呢?”
他难掩笑意,下巴轻轻抵在她头顶,察觉她逐渐没了动静,多少还是不放心,确认她此时确实呼吸均匀,这才轻轻抱起她,径直送去卧室。
不知道为什么,在已经被她告知“只是神经问题”之后,他非但没有任何安定感,反而多了些担忧甚至惶恐。
回国前一天,孟宴臣独自开车去了疗养院。
依然是那间房,依然是那个位置,但教授换了身衣服,风格类似,那件线衫还是同款不同色。
这次,孟宴臣坐在了之前颜慈的位置上,盯着眼前的教授。
“教授上午好,日安。既然已经是第二次见面,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该怎么称呼您?”
她双眼无神地盯着窗外,声音还和上次差不多轻:“Emma?Elsa?Never mind. ”
“OK Professor Emma. ”孟宴臣同样平静。“我这次来找您,不是因为颜慈的事,而是因为您。”
教授没有应声,摸到手边小桌上的茶杯,轻轻拿过来,就着还在冒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