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汾摇摇头：“我输了。”
段熙一怔，没料到会有这展开：“为什么？”
语气里盛满困惑。
黎汾的目光从段熙身上偏离，又看向三丈开外的风流眼。
蹴鞠球深深地陷在球网里，若是网孔再大些，只怕能穿透出去。
那样的力道，凭蹴鞠为乐的人是办不到的，不精于此道勤恳磨练的人也是办不到的。
更不要说段熙是个女子。
现今圣上好女子小足，吟诗赞曰“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时人引为风尚，上至宫家下至百姓，渐次束脚，以纤直娇小为美。
女人一旦裹上了足，便行不远、跑不快，从此大门难出，长长久久地拘束在宅院卧房，罔论奔跑、蹴鞠，甚至逃难。
但段熙没有，不光没有，她一脚蹴鞠力道技巧都不让须眉，黎汾不待上场，便自愧弗如。
“我比不过你。”黎汾深深地看了段熙一眼，“即使我腿康健，大约也刚够你的水准，现下腿有暗伤，自然是不如你了。”
“我认输。”
【恭喜宿主比武招亲胜利！】
【现发放奖励功能：烽火传书】
【功能启动后，宿主即可联络所有队友，召来相见！】
*
“瞧瞧、瞧瞧，那可是三丈远，那女子一次、一脚就踢进风流眼了！”
“三丈？不可能吧？城中最好的蹴鞠球队能不见得能有几人一次踢中蹴鞠眼，罔论三丈远。”
茶楼座中，女子蹴鞠一事早扬起轩然大波，一时间众人话里话外俱是此事。
“此事当真，”大汉猛一灌杯中茶水，拍案道，“我亲眼所见，那女子看着身形娇小弱不禁风，可内蕴神力！”
“蹴鞠一事哪里是气力足够就能踢中风流眼的？”有人撇嘴，“即便是那专供权贵赏玩的蹴鞠艺人，也不敢说次次能中风流眼，此事奇技淫巧缺一不可。”
“厉害厉害。”
“呵，我看是有人使诈，那黎汾好端端弄什么比武招亲，可没等他踢最后一球就自行认输了，”另一人挑着猴腮尖嘴嗤声道，“谁知道他是不是早和那小娘子做什么交易了，整出个噱头糊弄众人？”
在场有人附和，最先出声的大汉却驳斥道：“王老三，你倒是说说他们能做什么交易？所图为何？”
女子蹴鞠，即使是踢中风流眼了，在这个世道，又能成什么事呢？
王老三闻言讷讷，不说话。
茶楼二层一雅间却有女子倏然失手摔了茶杯，陶瓷质地碎在地上声响清脆。
她却顾不得脚下狼藉，匆匆拢上斗篷快步走出茶楼，迈上主道，又在街角拐进一处人家庭院，熟门熟路地沿小路至深处卧房前，颇为粗莽地伸手推开房门。
“我说多少回了，谨言慎行，你怎的还是毛毛躁躁的。”桌边坐着一女子，冷目横斜、气势迫人，举手投足都是当家主母的气韵。
进门的女子却是丫鬟打扮，她仔细掩上房门，开口就是一句“萍姐”。
“我可能找到其他队员了。”
屋中正是李萍和沈慕一，女足国家队总教练与门将，一个穿成了李府大房夫人，一个则是夫人侍女。
李萍闻言惊起：“都有谁？”
沈慕一摇头：“还不确定。”
她回忆起茶楼间听到的风言风语，一一说给了李萍听。
“蹴鞠、天生神力、三丈进风流眼......”李萍喃喃，“错不了，我从未听过安平城有过这个蹴鞠水平的女子，只能是咱们队里的——”
【没错。】
【收到一则新信息：“九月廿一黎府相聚。”】
系统播报声适时响起。
李萍试图起身走动，行动间却踉跄了些许，沈慕一忙上前扶住：“哎呀萍姐，小心小心，你这脚还是得养养。”
李萍摆手，拒绝了沈慕一的帮助：“不妨事。”
“我这几日走习惯了，还是能走上些路的，”她话中讥嘲，“不至于真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安分做主家妇人了。”
“不管是谁，我们都快些找到她们为好。”李萍急促地拍了拍沈慕一的手。
“这世道吃人。”
*
“这世道，”郭芸待在段熙边上，小声嘀咕，“简直不给女人活路。”
“不给活路，咱们就自己踩出条新路来。”段熙耸肩，换上了出嫁的红妆嫁裙。
“熙姐，”郭芸上下打量，终于忍不住道，“你真要嫁给那个残废啊？”
“比武招亲，人家明文写好的规则，我上台赢了就是答应了。”段熙用不惯古代的唇脂，糊了个活似吃小孩的大红嘴。
郭芸没看下去，取了巾帕给段熙慢慢擦拭。
屋内已作接亲前的闺房打扮，张灯结彩地装扮了一应囍字与红色窗花。
安平城的习俗是男方上女方家中迎亲，但段熙和郭芸原本就是逃难出来的，自然也没有家可言，只潦草借用了黎汾在城郊的一处别院凑合。
“你不会委屈吗？好端端的嫁人，搞成这样敷衍了事。”郭芸低声嘀咕道，“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
“傻丫头，”段熙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