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鼓声响,长街冷清不已,只有几盏灯笼在雪中晃荡。
阿槐踩着湿润的青石板快步走到街头的一家酒肆面前,她抬手并未叩门,那略有些陈旧的木门便发出吱呀一声轻响,自动打开了。
走进酒肆,里面空无一人,漆黑一片,只有角落里有一盏快要燃尽的油灯明明灭灭的闪烁着。
阿槐抬了抬手,一缕白光从指尖飞出,霎时间所有灯笼都亮了起来。
吱吱……
庖厨的靛青色布帘被掀起一角,一只灰扑扑的硕鼠飞快的钻了出来跑到阿槐的面前。
它耸动着鼻尖,长长的胡须动了动,圆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一会儿,口吐人言:“阿槐,你怎么这个时辰就过来了?”
阿槐弯腰将它捏起,捧在手心中掂了掂:“青萝,几日不见你似乎又吃胖了,是不是偷吃我珍藏的灵米了?”
“你可别冤枉我!”
硕鼠从她的掌心一跃而下跳在地上,身影在灯火中逐渐变大,摇身化作了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看着不过豆蔻年华,虽是灰鼠,但化形之后却穿了一身粉衣,梳着双髻,发间缀着几枚小铃铛,粉嫩的脸蛋和眼睛皆是圆溜溜的,珠圆玉润,看着格外讨喜。
阿槐未曾答话,只淡淡的笑着。
青萝抱着阿槐的胳膊撅了撅嘴,又兀自问道,“怎么就只有你一个人来了?商珏大人呢?”
“不知道。”阿槐支着头,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胖鼠,夜里不睡觉,你跟谁说话呢?”
布帘又动了动,这次从里面钻出来一只浑身雪白的猫儿,看到二人,它先是压着身子在地上磨了磨爪子,随后脚步轻快的跑了过来跳到了桌子上。
“阿槐你来啦。”白猫亲呢的蹭了蹭阿槐的手臂。
阿槐摸了摸它的脑袋:“尺玉,你也吃胖了。”
青萝翻了个白眼,捏起它的后颈皮满脸嫌弃的将它扔了下去。
“臭猫,你下次再叫我胖鼠的话,我一口吞了你!”她眼中满是警告,但是那张肉嘟嘟的小脸却让人害怕不起来。
那被唤做尺玉的白猫灵敏地在空中翻了个身,稳稳落地之后便化成一个唇红齿白的白衣少年郎。
他一双眸子清澈明净,理了理衣襟之后便看着青萝打趣:“自古以来只有猫捕鼠,还未曾听闻鼠吃猫。”
青萝扬了扬拳头:“妖界可没有天敌这种说法,谁的道行高谁就有话语权!我的道行可比你高一百年呢!”
尺玉先是不答,他悠哉悠哉的在阿槐旁边坐下,斟了一杯茶才又道:“这一百年怕是只练嘴巴不练术法了吧,也不知道是谁前几日看到一群猫吓得躲在我身后,然后又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我也是猫,又吓得躲去了商珏大人身后。”
“臭猫闭嘴!”
青萝气得面颊涨红,愤愤的磨着贝齿,恨不得上去咬他两口。
尺玉扬起眉头,“怎么?听到我说实话,恼羞成怒了?”
两人拌嘴阿槐早已见怪不怪,她含笑不语,只端着尺玉刚斟的那杯茶水细细的品着。
“阿槐!你快说他两句!”
青萝说不过便向阿槐求助,阿槐这才放下茶盏:“好了好了,你们二人可消停点吧,依我看呀你们都是只练嘴巴不练术法。
肚子吃的溜圆,道行是半点不长,到时候若是被太微山那群人逮去了,我可不管。”
此话一出,青萝忍不住嘟囔:“我们素来安分守己,又不害人,太微山那群臭修仙的凭什么抓我们?”
尺玉道:“有些修道之人就喜欢除妖,他可不管是好妖还是坏妖,一并除了便是。”
“阿槐,你又在吓唬他们两个小家伙了。”
一缕白烟升起,商珏凭空出现在了三人面前,手中摇玉骨扇,面含浅笑。
青萝眼睛一亮,哒哒哒的跑了过去拽着他的袖子瘪着嘴巴告状:“商珏大人,尺玉又欺负人!”
商珏摸了摸她的脑袋,抬眸看向尺玉:“尺玉,我说过你可别跟阿槐学,嘴太毒,没有小姑娘会喜欢的。”
尺玉哼哼了一声没说话。
青萝嘿嘿一笑,她松开商珏的衣袖,却突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当即面露骇色,“商珏大人,你不会又出去害人吃人心了吧!”
阿槐插话:“他做事怎么叫害人呢?那叫替天行道,匡扶正义,这不就把太微山的人招下来了吗?”
“别阴阳怪气了。”
商珏走过去坐下又幸灾乐祸道:“阿槐,那江岫白也盯上你了,咱们都跑不掉。”
尺玉端坐着给商珏也斟了一杯茶:“阿槐才不怕他们呢。”
“不提他们了。”
阿槐摆了摆手,随意的用手支着下巴:“我这段日子没来,你们都在做些什么?”
青萝蹦蹦跳跳坐过来:“就还是像平日里那样酿酒卖酒,不过最近熟客少了许多……例如……”
她欲言又止,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眉宇间拢上一层哀色。
尺玉见她情绪压抑,便接过话茬:“周太公死了,昨天夜里被发现冻死在了城西破落的道观里,据说发现的时候他还保持着跪拜的姿势,只是身子已经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