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初见,从另一个角度讲,其实也算得上美好。
在走不尽的黑夜,在深秋的尾巴,在朦胧的阳光下,她明亮、高洁、仿佛置身事外。
这是他对于美的初定义。
但很快,皎鳞感受到一种冷淡,与冷淡的威胁。
她是否傲慢地说了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成为一个参照物,一面明亮的镜子,于是,他一向追求的、引以为傲的东西里,掺杂进一缕黯淡。
她是我另一种生活的表现。
漆黑与洁白,卑微与高傲,束缚与不羁,沼泽地与崖顶自由的风……
他们如此不同。
于是自卑积累怨愤,怨愤繁衍自卑,这大概就是那次拼炸弹时,敏感心思的来源。
但她打破了这一切。
火焰里,皎鳞无助地环绕住自己,他想过她来救自己,但这个念头很快被打散。
不会的,她说过,更何况,没有人有义务负担起另一个人的生命,他们的关系又没多好,没有本分,也没有情分。
泪水划过面颊,滴落在地面上,他无比清楚看到自己的内心:我不甘心!
不甘心就这样死去,不甘心没有证明自己,不甘心成为戏弄别人的棋子,不甘心……他明明还有那么多想要的。
可能兽神听见了他内心的呼声,她来了,在他没抱任何幻想,甚至已经认命的时候来了。
在硝烟与鲜血混杂的气味中,我看到一个身影,火焰灼烧过羽毛,脸颊被抹上灰烬,但这一切让她更漂亮了。她说:胆小鬼,站起来。
于是他吃力拖起身体,握住那只手。
你为什么要来呢?皎鳞无数次想问出口,可每次话到嘴边,又退缩回去:没必要,她就是这样的人。
是的,她就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那些有过的阴暗心思,被一把火燃烧殆尽,她活成了我心里的月亮。
她说:像条蛇一样。
因为这句话,离开后,皎鳞拼了命成长。
吞噬仙灵草后,他的血脉得到大幅度提升,然后安静着,像蛇一样蛰伏起来,逐渐蚕食掉星斗近三分之一的领地。
扩张之余,有时也会想起她,想起在山崖处那一抱,想起她从火焰里走进来,想起她被驱逐出星斗……
皎鳞把玩着种子,对自己说:她会回来的。
明明帝天更强,但他就是知道,她会回来的。
哦,对了,这个石头是从冰火两仪眼离开时,他狐假虎威从幽幽那里抢来的,明明也试了,可它就是不开花。
于是皎鳞也不清楚,自己对她抱有什么情感了。
喜欢?仰慕?偏爱?
又或许都有一点……
自卑与野心与生俱来,在他心里盘根错节,最终撑起了整个身体。别人也这样吗?他不知道,但是,兼具这两种心情的妖眼魔树才是真正的自己。
当那声宣战的啼叫响彻星斗,皎鳞隐隐有种大石落地的感觉:
她回来了。
“那个承诺,还作数吗?”
“当然作数。”
永远都做数。
自卑,在自卑中沉沦,或者转身,走向另一条路,但那条路是什么?
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