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将昼,风声骤起,伴着树叶的沙沙声,窗外的广玉兰枝时不时的敲打着窗棂。
昏黄油灯下,秦卿正提针细细的缝着手中的持袋。
绣完那朵清雅细蕊,秦卿伸了伸手,站起身,推开了耳窗,随起的风带着幽凉解了一室闷热。
京师越发热了起来,再有半月怕是要减衣着纱了。
秦卿看着那半轮被乌云强势裹挟入怀的皎月,脑海里映出的却是那双如月清冷的眼眸。
鸢妈妈的死也让她多少有些心悸,虽说她在楼子里待的时日不算太长,却也多少有点子情意的。
如今鸢妈妈一死,倒台的事儿便砸了下来,徐胜的话她也明白,这楼子算得上不错,虽不至于让那些达官贵人哄抢,但是也颇为聚财,若是那些人想拿着做个壳子掩人耳目却是再合适不过的。
可是……那这一楼子的人便也没了个盼头,那些人的手段秦卿再了解不过,如同那个人一般是不会置管他人死活的,鸢妈妈在时,虽对楼子里的人苛刻了些,却不至于逼至绝路。
“娘子,风大了,时辰尚早,接着睡下吧。”
小芩不放心的起身,看到了屋子里的灯光,推门寻了过来,瞧见秦卿站在风口,说道,一边取了厚绒披给秦卿披着。
“小芩,你喜欢这里吗?”
秦卿淡淡开口,微风吹得她额间细碎发丝贴在嘴角处,如同窗角的那朵广玉兰,纯洁冷雅,美得温入人心。
小芩一边整理着外披上的绒毛帽子,一边道:“不喜欢”,接着顿了顿继续道:“可到了真倒了的时候,又有一丝的舍不得。”
小芩说完,自己却又笑了笑,“说起来也好笑,转眼间就在这楼子里好几年了,记得初来之时,见天儿的哭,水都不敢喝一口,唯恐被下药了醒来在大床上,后来看多了,也就慢慢的麻木了,幸得遇见娘子,才有如今的小芩。”
秦卿回眸看着小芩温和一笑,将小芩耳边的发抻至耳后,“用不着给我提帽子,这两年若是没有你,我也过不了这般舒由的日子,哪回不是你照顾我呢?切莫妄自菲薄了,我的小芩啊,可是最好的姑娘。”
“娘子切莫夸我了,再夸我,小芩的尾巴可真要翘天上去了。”
小芩笑着弯了弯腰,指了指自己身后不存在的尾巴,惹得秦卿笑不停。
主仆二人笑闹着,月将东下,乌云被吹散开,天空垂下一片明亮,微风吹动着烛光摇曳。
…………
“主上,如今西南王蠢蠢欲动,察素齐尔部也因为那蠢笨王子一事儿对朝堂失了心,现下皇帝也昏聩了,正是我们出手之时。”
阴冷的内阁中,苦清的松香袅袅升起,男子负手而立于垂案前道。
“朝堂里的那几个臭虫呢?”
粗哑冰冷的声音从硕大屏风后传出,男子披着玄黑衣袍,腰带松垮而系,露出大片胸膛,肌肤苍白如雪,上面的指甲红痕便更是显眼。
案前男子转身,一身翠色竹纹衣袍,面容,清俊眉目成书,只是眼尾上挑带着丝丝的戾气。
“不足为惧,暗卫手头送上来的证据已然足够拿捏了。”
说罢,他抬眸扫了一眼男子胸膛上醒目的红痕,“她呢?我的冀王殿下打算如何处理。”
“给她用了这么几年,留个全尸吧。”
冀王低头看了一眼伤痕,随意合拢身上黑袍,淡然道,似乎压根不在意这女子是他曾放于心尖儿上的人,明明前几个时辰还温存在怀,这时便弃之如敝履。
“啧,明白了,您自个儿动手呢?还是……”
男子听后毫不意外,自顾自把玩着手中的红木蚱蜢,请示着。
冀王听后,这才抬头分了个眼神与他,狭长的眉眼处狰狞的伤疤骇然,更添冷酷无情。
“你何时这般啰嗦了?”
这话一出,男子便明了意思,“我懂你意思了,哎,今日怎么不见我家小卿儿呢?”
冀王原本点墨提注的手顿了顿,偏头拿了镇纸,道:“想她了,去鸢楼找。”
男子闻言哂笑一下,“罢了,她的脾气我可惹不起。”
见冀王不再搭理他,男子挑了挑眉,“行了,我走了,事情办好后再来通知你,对了,近日彝南恐有变动,听说……是圣女失了身。”
说完,便人不知鬼不觉的走了。
冀王的手陡然抖了抖,突然洁白如玉的宣纸上突然如水一般幻化成镜。
“你怎么了?”
似男非女般的妖娆声陡然从那水光泠泠的镜面而出,一张如暗沟淤泥般暗黑长着长毛的脸陡然而现。
冀王冷冷的看着,没有丝毫惊惧,从一开始他所选择了这条路便没了余路。
“无事。”
冀王眯了眯狭长的眸,眼底泛起血红,足以说明他的情绪波动。
“是为了彝南?”
那镜中妖孽凑近了看向冀王,阴昏的毛发下,漆目中的红点格外渗人。
“你在害怕什么?”
低语带着混淆人心的魔力一般,让人忍不住听之任之。
“是,怕……我会毁了她。”
彝南一族身怀异法,骨肉皆是世间至灵之药,特别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