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寻真这次没有理会他,她钻进了车内,还有些残余的倦意。
“你睡足觉了吗?”她问。
汤怀远顺杆爬“……关心我?”
“不,我是怕你疲劳驾驶,有安全风险。”兰寻真打了个小小的哈欠,车内气温很暖,她取下了帽子,那缕倦意不断增长。
汤怀远:“……”
这下轮到他无语了。
空寂的街道,他开车很平稳——有点不像他了,他上次开车非常极端。
兰寻真本来不想打瞌睡的,但突然改变生物钟,那股缠绵的觉意还是让她的意识时断时续。
汤怀远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笑道:“我给你这么大的安全感吗?”
兰寻真掀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
轿车驶向密林,上坡路途不算平坦。兰寻真透过车窗往外看,漆黑的天幕,张牙舞爪的树林,她好像钻进了一个庞然大物的嘴里。
“还有多久啊?”
汤怀远手指瞧着方向盘:“快到了。开车的都没嫌累,坐车的嫌累。”
兰寻真盯着外面,漆黑场景如同复制粘贴,看久了觉得困,她又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停下来了。
她睁开了眼睛,天依旧是黑的。
“该下车了。”汤怀远坐在前面看不清表情。
兰寻真下车,但没见他过来,驾驶座也没有人,后备箱传来动静,她走过去一看,汤怀远正弯腰拿东西。
“你在拿什么呀?”
汤怀远站直,面对着她,表情阴沉苍白,手里拿着一截长绳和一把刀。
兰寻真浑身剧烈一颤,惊醒了。
轿车还在开着,原来刚才做了一个梦。
“怎么了?”汤怀远听到后座的动静。
兰寻真此刻彻底清醒了,她的胸腔传来沉闷的心跳。或许是最近的日子太过顺利,她竟然存了侥幸心理,答应了这次邀约。
如果他起了什么歹念,在这荒山上她根本无法逃脱。
喉咙仿佛粘在一块儿,兰寻真艰涩地回答:“我做了个梦。”
“做了什么梦啊?”汤怀远坐在前面看不清表情。
没等她回答,他就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在置物格上摩挲。
他在找什么?
是绳子还是刀。
兰寻真试图挣扎:“注意看路,别找东西了。”
“我找到了。”汤怀远从前面递给她东西,那是一个糖盒。
她接过,打开一看,里面装着裹着五彩斑斓糖纸的柠檬糖。
汤怀远说:“做噩梦了就吃一个缓缓神。”
兰寻真不敢吃。
她怕里面有安眠的东西。
只是汤怀远没必要那么做。
可能是她智子疑邻,先入为主带来的一系列恐怖猜疑。
兰寻真合上了盖子,不动声色地观察,越看越觉得汤怀远有点奇怪,比如他为什么偏离了主道,往杂草茂盛的小路上开。
然后他就停下了车。
“开车走不了,得下来走。”
他解开安全扣,行动间有衣服摩擦的声音。兰寻真紧跟着若无其事地下车。
然后就发现汤怀远去后备箱拿东西。
兰寻真:“……”
天上繁星闪烁,树林黑沉,他在后备箱弯腰拿东西的姿势都跟梦里一模一样。
梦中梦?死神来了?
很快,他找到了东西,直起身。
兰寻真浑身一激灵,往后退了一步。
然而汤怀远只是拿了个背包,往背上一背,有些奇怪地看她:“别杵着不动,过来搭把手。”
于是兰寻真就接手了一根拐杖。
“怕你走不动。”汤怀远龇牙笑,“从这儿走到山顶,要一个小时。”
兰寻真掰了掰拐杖,还挺结实的,抡起来呼啸生风。当个防身工具也挺好的。
两个人开始爬山,一开始汤怀远还打趣她,到最后话都说不出来了,安安静静地爬山。
凌晨四点半,他们终于到达了山顶。
高处山尖如龙头悬挂,山间云雾缭绕,如处仙境,极目远眺,只能看到最远端的一点熹光。
这已经不属于北城的辖区了,北城没有这么高的山。
目之所及的山比这里矮一些,山与山视觉交错的叉口上,一点小小的橙色的暖光。
那道暖光越来越浓烈,照得整片云层都像是天宫一般,变化莫测的厚实云朵交叠拱起,呈现自然的魅力与雅致。
透亮的空气呼吸到肺里,再吐出来,所有的浊气都流在体外,再被包容的自然净化。
坏心情和压力统统都被晨雾带走。
“兰寻真。”山顶之上,汤怀远突然喊了一下她。
兰寻真回头,他的发端沾染上了一点稀薄的光,双瞳是透亮的琥珀色,像是蒙蒙的玻璃被擦亮了。
“你冷不冷?”他问。
兰寻真摇摇头。
汤怀远打了个喷嚏:“我冷。”
“太阳出来了,很快就暖了。”
那点橙色的暖光一点点扩大,四周晕染上金边,有点像卧躺在锅里的鸡蛋。
兰寻真第一次认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