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衙署,来到大观桥边,看着河岸杨柳飘飘,河面倒映夕阳,赵莽心情也愉悦了许多。 宣诏亭张贴的通缉告示,已被州衙属吏撕下。 盗贼罪名已除,再也不用遮遮掩掩,整日提防被人认出。 现在唯一让他担心的是赵陀,出走余杭已有大半月,不知道老爹可还安好。 有鲁达护持,想来赵陀就算无法离开余杭,方毫一伙也不敢太过为难他,保证生命安全问题不大。 张苑已经做出周密安排,就等方毫一伙自投罗网。 赵莽盘算时辰,明日晌午,他打算想办法潜回余杭,先找到赵陀再说。 等彻底平定方毫之乱,赵莽就打算直奔东京,应募效用兵,正式成为一名大宋军人,在这个动荡世道,寻找属于自己的路。 此前,张苑答应为他开具公凭,北上途中让他能够在沿路邮置歇息落脚,还答应到了东京,托友人照顾,真是帮了大忙。 这年头,从杭州到开封路途遥远,如果能在官府所属的邮置歇息补给,能省去好多麻烦和辛苦。 到了开封,人生地不熟,有人接应照顾自然最好。 天色迟暮,赵莽四处张望了下,又渴又饿,还是先找地方歇息吃饭再说。 取下肩头褡裢翻了翻,赵莽暗道一声不好,没钱了! 前往会稽山之前,向许叔微“借”的钱,现在只剩三五十文。 买几个蒸饼馒头应该够了,剩下的不够住店,难道要睡大街? 赵莽陷入沉思。 忽地,河对面,茶棚下,看到几个熟悉身影。 赵莽眼睛一亮,挎上褡裢,匆匆跑上桥,朝河对面跑去。 许青葙和狗宝在茶棚里四处翻找。 “肯定掉这儿了,怎么找不到?”许青葙蹲下身,四处找寻。 白天在茶棚时,她喜爱的一个彩绘泥人遗失在这里。 许叔微正和茶棚铺主说话,那铺主突然脸色一变,慌张朝后退,指着他身后结结巴巴:“贼~贼~” 许叔微狐疑转身,只觉眼前光线一暗,像有一堵墙挡在身前。 抬眼一看,见到一张熟悉黑脸,冲他咧嘴直笑。 “许先生,又见面了!”赵莽揖礼。 许叔微一惊,有些慌乱地后撤一步。 又猛然想起,眼前之人已经自证清白,并非强盗恶贼。 许叔微转头对茶棚铺主低声解释几句,那汉子才咽咽唾沫放下心来。 “赵少郎洗脱罪名,可喜可贺。” 许叔微拱拱手,“却不知此番前来,又有何事?” 许叔微眼里仍有几分警惕,毕竟他父女加一个仆从,两次遭到面前之人持刀劫持。 虽说事出有因,此人也的确不是强人悍匪。 但也算领教过此人的凶悍,打心眼里有几分惧色和提防。 赵莽打着哈哈:“无事无事,刚从衙署出来,见到许先生一行,便过来打声招呼。” “呵呵,原来如此。”许叔微点点头,背过身去。 意思很明显,招呼已经打过,你可以走了。 赵莽干咳一声,四处看看,凑到许青葙跟前,带着几分谄笑道:“草儿姑娘在找什么?我可以帮忙!” 许青葙瞥他眼,嘟嘟小嘴:“我的泥人小仕女不见了,肯定是白日里,你翻箩筐时弄丢的......” 赵莽尴尬挠头。 许叔微面无表情。 “我来帮忙找!”赵莽自告奋勇。 一阵“哐哐噹噹”翻箱倒柜,赵莽在茶棚后一丛杂草里找到。 许青葙喜笑颜开,捧着泥人小仕女仔细擦拭干净。 赵莽站在一旁挠头傻笑。 许叔微终于忍不住道:“赵少郎,究竟有何事,直说吧!” 赵莽搓搓手,满脸窘迫:“可否....可否请许先生再借些钱!” 许叔微愣了下,稍稍仰头看着他,神情古怪。 赵莽忙道:“眼下余杭生乱,波及杭州,张帅守正在全力处置,还请许先生宽限我几日,等到平息动乱,所有欠款一并归还!” 许叔微淡淡道:“许某来杭州是为处置瘟疫,别的事与许某无关,只等疫病消除,我三人就要上路到别处去,不会逗留太久。 你若要借钱,三五日内能否归还?” 赵莽苦笑,摇摇头。 许叔微笑了笑,没有说话。 赵莽只得拱手道:“叨扰许先生了,小子这就告辞!请许先生放心,上次借的钱,日后有机会一定加倍奉还!” 赵莽转身要走。 身后传来许叔微声音:“我三人在招贤坊正店迎客楼落脚,你要借钱,总得跟我们回去,自己取走。” 赵莽急忙回身,喜出望外。 许叔微淡淡道:“许某只是一介云游郎中,家赀算不得丰厚,再借你十贯钱,连同上次,日后一并还回!” 赵莽深躬揖礼:“许先生高义!小子铭记在心!” 许青葙朝他招招手里的小泥人,嬉笑烂漫。 狗宝驾车,赵莽跟在车旁,一同往招贤坊而去。 待他们融入熙攘街市,身影消失不见,一名穿黑色圆领窄袖袍、戴笠帽的挎刀男子,走下大观桥。 他站在茶棚前,瞟眼四周,压了压笠帽,快步跟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