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光世嫌弃居养院的卧房太小,干脆住在中堂。 他命人搬来几架细帛屏风,把中堂前后分隔,后堂起居,前堂待客。 整个中堂太过宽敞,到了夜里,刘光世又嫌弃室内光线昏暗,命人四处悬挂壁灯,彻夜不熄,每夜消耗的蜡烛、灯油,足够一户普通三四等户一月用量。 至于五等户,就算最便宜的常料烛,每支售价二十、三十文钱,恐怕也难以负担。 刘光世用在中堂里的尽是香料烛,燃烧散发出阵阵桂花香。 这种香烛的价钱,即便中等户也负担不起。 白天从衙署回来,刘光世心情极度恶劣。 原本谋划借这次机会,狠狠打击张苑和黄迪,不曾想,计划还未施行就夭折。 更可气的是,经过这次事件,张苑和黄迪已经对他心生警惕,连杨可世也隐隐表露不满。 张苑、黄迪在朝中没有靠山,杨可世背后则是太傅童贯,刘光世不敢轻易得罪。 赵莽是韩世忠引荐,刘光世自然迁怒他,罚他往后亲自守夜。 心里还是不解气,刘光世派人找来杭州城里一位当红清倌儿,今夜便要取其红丸,以消解心中憋闷。 至于卖艺不卖身的一套说辞,在刘都监眼里,不过是自抬身价的手段而已。 往粉楼里砸个几百上千贯钱,鸨婆还不得乖乖把人送来。 中堂里,花香缭绕,琵琶弦声低吟婉转。 屏风后,一名十八九岁的美貌歌伎坐在榻边,怀抱琵琶轻声唱曲。 刘光世坐在一旁,只穿一身内衫,倚靠圈椅,闭着眼跟随曲声摇头晃脑。 前堂响起脚步声,一名亲卫隔着屏风,低声道:“启禀都监,武功大夫宋江求见!” 刘光世睁眼一愣,心里生出无名火,骂咧道:“泼韩五,好不晓事!故意坏我兴致!让宋江走,有事明日再来!” 亲卫领命退下。 刘光世刚准备重新沉浸在美人吟唱声里,堂外传来大喊大叫声: “宋江求见刘都监!有十万火急之事!刘都监若不见我,定会悔恨终身!” “混账东西!”刘光世呼哧起身,铁青脸色,大步绕过屏风走到前堂。 歌伎怀抱琵琶,一脸茫然无措。 宋江不顾亲卫阻拦,硬闯进中堂。 刘光世怒道:“宋公明,你深夜闯我居室,是何道理?” 宋江挣脱亲卫钳制,长揖及地:“宋某前来,专为刘都监献上一份大礼!” 刘光世气笑了,坐下道:“你倒是说说,礼从何来?” 宋江上前两步,躬身低声的:“礼物值钱二十万贯,不知刘都监可看得上?” 刘光世眉头挑了挑,盯着宋江看了会,哧地笑了声: “宋大夫若是找消遣,只怕来错地方!” 宋江再度躬身揖礼:“宋某岂敢消遣刘都监!此事,与摩尼教有关!” 刘光世心思微动,拍拍手道:“来人,送苓娘子到厢房歇息!” 美貌歌伎苓娘子小步走出,福身屈礼,跟随亲卫出了中堂。 苓娘子露面时,宋江瞟过一眼,神色如常,丝毫不为美人容貌所惊艳。 刘光世示意他在一旁坐下。 “你是说,所谓‘杭州藏宝’,指的就是这二十万贯钱?”刘光世满脸狐疑。 宋江肯定道:“正是!” “这么说,赵莽那小子所言不假,杭州城里,的确藏有重宝!”刘光世惊讶道。 宋江低声道:“红巾军仓惶撤离杭州,滞留下一批黄金,价值二十万贯之多!” “嘶~”刘光世吸了口气。 作为将门衙内,平日里挥霍无度,寻常几千上万贯钱,刘光世根本看不上。 二十万贯之巨,还是让他心头震荡了下。 宋江黑脸堆笑,刘光世看着他,猛然想到什么。 “藏宝是真,内应也是真!你果然和方毫有勾连!”刘光世喝道。 宋江不慌不忙,拱手道:“宋某联络方毫,也是不得已之举。万一朝廷翻脸,我等兄弟还有退路可走。” 刘光世冷笑道:“我看你是贼心不死,降而复反!” 宋江淡然道:“方毫处事不密,此次必遭官军围剿,宋某与他的合作自然告吹! 现在宋某想知道的是,这二十万贯黄金,刘都监想不想要?” 刘光世微眯眼:“想又如何?不想又如何?” 宋江笑道:“刘都监不想要,宋某自当告辞。若是刘都监想要,宋某可以找到这批黄金,献给刘都监!” 刘光世盯着他:“有何条件?” 宋江道:“事成之后,请刘都监为宋某向朝廷谋一份差事,一州巡检、一军指挥,都可!” 刘光世暗暗琢磨。 宋江谋求的是一份地方军职,一州巡检司寨的知寨、巡检使,或者地方乡兵指挥,以他的武官阶,算是高官阶配低职务,绰绰有余。 “可有具体地方?”刘光世追问。 “首选江州,其次蕲州、洪州、饶州也可!”宋江笑道。 刘光世到底久在行伍,宋江心思瞒不过他。 这几个地方,都是湖泊河流汇聚之地,地势地形与宋江起家的梁山泊多有相似处,甚至山水相错,更加复杂。 刘光世只作冷笑,几乎敢肯定,宋黑三今后还会再反! 贸然答应,只恐牵连己身。 宋江知他顾虑,也不点破,笑道:“以刘氏人脉,完全可以不着痕迹办成此事! 刘都监一本万利,何乐不为?” 刘光世起身踱步,稍作思量,道:“我要先见到黄金!” 宋江迟疑了下,点头道:“好!” 刘光世面色缓和许多,笑道:“我可以在张苑面前替你作保,还你自由身,但你必须先办成一件事!” 宋江皱眉道:“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