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杭州衙署。 张苑、杨可世在帅司厅接见赵莽父子。 “赵少郎击毙摩尼教首领方毫,为两浙百姓扫除祸患,助朝廷彻底平定叛乱,本官代两浙官吏、百姓,感谢赵少郎忠勇义举!” 张苑身着紫服、头戴翅帽,端坐公案后,笑眯眯地对赵莽进行一番口头嘉奖。 杨可世同样身穿绯色官袍,坐在一旁含笑旁观。 赵莽叉手躬身道:“张帅守,那些黄金......” 没等他话说完,张苑起身走到厅中:“为表彰赵少郎除贼有功,本官特地筹措赏钱,以州衙和帅司名义予以奖励!” 张苑拍拍手,两名掾吏捧着两个方形托盘步入厅中。 赵莽一看,那托盘还盖着红布,立时眼睛一亮,满脸期待。 张苑亲手揭开红布,笑道:“特赏赐赵少郎足陌一百贯钱!” 赵莽愣住,傻眼了。 只见掾吏手捧的托盘里,装了一串串麻绳串好的铜钱,黄澄澄,沉甸甸,满满两大盘子。 赵陀忙拱手道:“多谢张帅守厚赏!” 赵莽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气笑了:“张帅守好不地道,我给你找回价值二十万贯的黄金,到头来你就拿一百贯打发我?” “大郎!休得放肆!”赵陀忙拽了他一下。 赵莽不服气道:“张帅守算盘打得精明,拿一百贯换二十几万贯,赚大啦!抠抠搜搜,不嫌寒碜!” “住嘴!”赵陀大急,一个劲给他使眼色。 “张帅守莫怪,这孩子性子直率,万没有对张帅守不敬之意......”赵陀满脸歉然。 张苑哈哈一笑,摆摆手不以为意。 杨可世坐在一旁忍俊不禁。 赵莽一脸气呼呼,实在是张苑拿出的这一百贯,和那些黄金比起来,连蚊子腿都算不上。 赵莽盘算过,那些黄金,按照东京平均金价,一两金值足陌钱十五贯计算,折合宋斤八百三十余斤。 换算成公制单位,有五百多公斤,超过半吨重! 半吨黄金是什么概念? 那十几辆木桶车,每只大木桶里,少说藏了二三十公斤黄金! 这么多金子,直到现在,赵莽都没机会见一眼! 张苑奖赏一百贯钱,折成黄金也就六两多,不到三百克重。 赵莽心里那叫一个憋屈,找回半吨黄金,结果到手三百克? 本以为张苑再抠搜,至少奖给他一两斤金子。 没想到这家伙还真是一毛不拔! 张苑收敛笑容,正色道:“赵少郎莫怪,那些金货绝大部分都是从苏杭应奉局、造作局搜刮得来。 而这两处地方囤积的财货,又多是某些人从东南民间搜罗而来。 本就是民脂民膏,理应还之于民!” 赵莽还是不甘心,找借口道:“我从未见过这么多金子,可否请张帅守让我开开眼?就当作长长见识!” 张苑捻须摇头:“老夫已命黄迪率兵把黄金送至江宁府,托江南东路转运使、知江宁府事梁扬祖兑成铜钱。 如此一来一去,可为两浙换回至少二十五万贯钱。 这些钱,取自两浙百姓,老夫也将用在两浙百姓身上,致力于恢复两浙民生!” 赵陀揖礼道:“张帅守公忠体国、一心为民,实乃两浙百姓之福!” 张苑轻叹道:“方腊之乱,席卷东南,百万计百姓受难,老夫受官家、朝廷之重,安抚一方,不过是尽忠国事,无愧职守罢了。” 赵陀感慨道:“若大宋守臣都能如张帅守一般,对百姓心怀悲悯,又何至于生出方腊之祸!” 张苑捻须苦笑,现今官场是何模样,他比赵陀更清楚。 可惜他只能做好自己,管不了别人。 赵莽看看托盘里的铜钱,也只能怅然叹气,拱拱手有气无力地道:“多谢张帅守赏赐!” 如果张苑能把黄金换回的钱用在两浙百姓身上,倒也不枉他卖命一场。 一百贯就一百贯吧,蚊子腿也是肉。 张苑拍拍盘子里黄澄澄的铜钱,笑道:“都是上好的熙宁重宝,折二钱,按足陌一贯一千文算给你,日后可别再说老夫抠搜。 这里边,老夫私人就凑了一半。 要知道,老夫月料钱四十五贯,你可算是拿了老夫一月还多的俸料啊~” 张苑摇摇头,一脸肉疼。 赵莽嬉笑道:“张帅守欺我年轻,不识官员俸禄。 我可是知道,您除了月料钱,还有每岁衣赐。 您是正四品通议大夫的寄禄官阶,每岁衣赐少说也值一百多贯。 这些是正俸,还有其他的职钱、傔从钱、茶酒钱、薪炭盐蒿钱、添支钱、职田钱......乱七八糟加一块,只怕比您半年正俸还多! 总之一句话,您堂堂一路帅臣,绝对不差区区五十贯! 您老还是别跟小子哭穷了~” 张苑愕然无语,指着赵莽哭笑不得。 他是万万没想到,这小子把国朝官员的收入项目打听得清清楚楚。 赵陀一阵汗颜,瞪了眼赵莽:“不可无礼!” 杨可世爽朗道:“这就叫,张帅守哭穷不成反被嘲!哈哈哈~” 张苑捻须大笑,越发觉得这年轻人颇有意思。 赵莽撇撇嘴,两个老油子,真当他年轻识浅,啥也不懂? 工资收入谁不感兴趣? 这些东西,他早就从赵子偁和钱丰口中打听到。 来到大宋一个多月,经历这么多波折、生死,赵莽自问进步神速,不再是当初一脸懵逼的小白一个。 不过赵莽也知道,他对大宋,对当下社会了解还是太少。 所以一有时间,他就逮住身边人问不停。 就像一块拧干压紧的海绵,疯狂吸噬一切水分。 杨可世站起身,拿着一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