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余杭县,走在县廨门前大街。 乡民、挑夫、商贩三三两两走过,街边几处茶肆、酒肆、食肆,有的嘈杂吵闹,有的冷冷清清。 一阵风刮来,黄土路面扬起尘土,行人们骂咧几声,慌忙捂住口鼻,低着头加快脚步匆匆走过。 一切似乎没什么变化。 赵莽父子挎着包袱下了骡车。 “喂,跟我一块上东京的事,考虑的咋样?”赵莽拽住骡子缰绳,斜瞅着赶车的高进。 高进瞥他一眼,一声不吭。 “去不去,给句痛快话!”赵莽没好气道。 高志掀开车箱布帘子,笑道:“待某安顿好,他便随你去。” “叔父!”高进一惊,没等他说话,高志摆摆手打断。 赵莽笑道:“还是高县尉有远见,一个小县弓手,直接辞了便是,有什么好留恋的! 跟我去东京闯闯,不比窝在这强?” 高进沉着脸不吭声。 赵陀笑道:“你叔侄先回县廨安顿好,去东京之事,过两日再商量不迟。” 高志道:“你父子回宦塘镇也没个落脚处,不如与我们回县廨暂住。” 赵陀道:“不了,回去看一眼,院后还有两间草房,将就着住几日。” 高志拱手道:“也好,赵老哥多保重,过两日,你再到县里来,我们一块商量宦塘镇的事。” 赵莽朝高进挤眼睛:“过两日走时,我来叫你。” 高进瞅他眼,闷声道了句:“赵伯保重。”一抖缰绳,赶着骡车往县廨驶去。 父子俩刚要穿过长街,从另一处城门回宦塘镇,身后传来呼喊声: “伯父!赵少郎!等等我!~” 赵莽回头一看,只见街上驶来一辆驴车,从后边车板边沿跳下一人,背着个书篓,招手大声疾呼着,跑了过来。 “赵子偁!?你这倒霉酸才,跟来作何?”赵莽瞪大眼,一脸嫌弃。 “不可无礼!”赵陀看着来人,眼里藏了些说不出的复杂意味。 赵子偁一个急刹,气喘吁吁站在二人面前,揖礼道:“伯父,赵少郎~” 赵莽道:“你不是去了折可存营中,要和他同行回东京,跑来余杭干啥?” 赵子偁咧嘴,笑容带着些讨好意味:“折兄说,河东军还要再过两月才回京,我实在等不了,便想着能否和赵少郎同行......” “不行!”赵莽摇头,“我可不带你!” 赵子偁一下被噎住,吭哧道:“为何?” 赵莽两手环抱,嫌弃道:“你这家伙,霉运连连,和你同路,鬼知道会不会跟着倒霉!” 赵子偁涨红脸,羞愤难当。 赵陀笑道:“赵县丞莫听他胡说,等启程之日,你们一路同行,也好作伴!去到东京,还有劳赵县丞多多照顾!” 赵子偁大喜,急忙揖礼:“多谢伯父!伯父放心,某在东京好歹生活五六年,还算熟悉,为赵少郎做个向导不成问题。” 赵陀笑呵呵地点点头。 赵莽“嘁”了声,对这厮着实嫌弃。 两次见他,两次救他,这厮好像天生自带“招贼”气质,但凡遇上贼人,首先盯上的肯定是他。 赵陀道:“我父子正要回宦塘镇老宅,赵县丞你.....” 赵子偁忙道:“我也同去!” 赵莽喝道:“我家只剩两间草房,腾不出地方给你睡觉。” 赵子偁一脸忸怩:“赵少郎何必客气,我与你挤挤也就是了......” “......” 赵莽愕然无语,气得发笑,“你这倒霉酸才,咋还成了狗皮膏药?怎地?赖上我啦?!” 赵子偁看他一眼,目光躲闪,颇有几分含羞带怯的意味。 赵莽一哆嗦,一阵恶寒。 无奈之下,只好带上赵子偁,三人同行沿土路回宦塘镇。 赵莽走在前,赵子偁和赵陀走在后面,一路上倒是有说有笑。 赵莽突然想起一事,拦住他问道:“张帅守单独见你,嘀嘀咕咕,说了些啥?也给你赏钱了?” 赵子偁忙摆手道:“我寸功未立,岂配领赏?是朝廷发下一份诰书,与我有关,故而......” 赵子偁一脸别扭、委屈,长叹一声,从书篓里翻出一只锦袋,递给赵莽:“赵少郎一看便知。” “啥东西?” 赵莽捏着小锦袋翻看几眼,细白锦做工精致,打开一看,里面装了一份官告。 一张小绫纸,一端粘黑色褾带,一端固定在青色木轴上。 捏着褾带轻轻一拉,小绫纸展开,上面写了几段话。 这是一份追赠诰令,对象正是赵子偁。 先褒扬几句,再缅怀几句,最后追赠他为从八品文林郎。 赵子偁满脸愁苦:“朝廷误以为我在会稽山便遭贼人谋害,发下这份追赠诰令,还让张帅守负责收殓遗骸,就地安葬......唉~” 赵莽笑得直不起腰:“难怪张帅守和杨将军,把你遭遇贼人劫持的消息上报之后,迟迟等不到回复,原来朝廷早以为你这家伙丢了小命!” 赵子偁拿着自己的追赠诰令唉声叹气:“所以,我必须尽快赶回东京,亲自上吏部澄清误会。” 赵莽打量他,忽地道:“听说你是太学上舍生,也就是说,你学问很好?” 赵子偁略微挺起胸脯,纠正道:“准确说,应该是连续三年考中优等的太学上舍生,恩例同进士出身!” 赵莽“噢”了声,“像你这样的,太学里有多少?” 赵子偁再挺起几分胸脯:“自政和以来,唯有我与吕将二人!” 赵莽撇撇嘴:“你这学问,也就还行吧! 我可以送你回东京,一路保你平安无事,但你要负责教我读书,干不干?” 赵子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