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底还是把布鲁斯糊弄走了,哪怕他一步三回头,看起来十分不满。
我是不会开车,还是不会开车,还是不会开车?需要他那么担心吗?
这家伙又不是没坐过我开的车,我可比他开的稳当多了,奇奇怪怪的。
“那个,您不必非要送我的。”肯特依旧一副十分局促的模样,看起来有些不情愿。
回答他的只有两个字,“上车。”
我简明扼要道。
眼看他仍在犹豫,没有任何动作,我不得不出声提醒道:“礼貌固然是美德,但有时候,过分谦让,只会让人心生厌烦。”
短短几分钟,他已经拒绝了我两次,倘若他再这样下去,我很难保证我会不会采取什么强制措施。
“还是说,”我的话音顿住,狐疑地望向他,“去见莱克斯这件事,就这么让你抵触?”
肯特终归还是坐上了我的车。
……
“车里有空调,也有车载音箱。如果感到冷了或者想听歌,请随意。”当然话虽然这么说着,可我已经熟练地将空调调到人体适宜的度数,同时为了避免出错,点开了相对舒缓的轻音乐。
毕竟肯特看起来很紧张,能让他稍微舒心一点总归是好的。
“你似乎总是很紧张,肯特先生,”我不解地望向他。
按理说我的车座应该足够舒适,但肯特却胸腔微微起伏,咬住下唇,呼吸略微有些急促,显然,他感到有些不适。
“我可以叫你克拉克吗?”眼见他没有回我的话,我只是自顾自地说道。
我应该与他亲近点的,肯特,或者说克拉克,他好像更喜欢柔和、不带攻击性、温和且巧合的相遇,就像是在快餐店的点餐时恰好点了同一个汉堡的默契,或者是上班摸鱼的缝隙惊喜发现自己的同事竟然与自己喜欢同个偶像。
而不该被我审视一番后,再娓娓道来他调查时的愚蠢,顺带批驳他可笑的善良。
我很需要肯特这样的存在。
如今干记者这一行的,怀揣梦想的已经越来越少了,他们大多是为了噱头,为了出名,为了钱财,唯独不是为了正义。
在那少数坚守正义的家伙里,露易丝或许算一个,可露易丝总是如此敏锐,如此聪慧。
她深知这个世界的不公,也清楚那些暗流涌动的规则,她是那样一个难以哄骗,又有着极强自我主见的漂亮姑娘。
可肯特不一样。
他是如此天真,如此年少,怀揣着梦想,承载着希冀,从堪萨斯农场奔向大都市。
质朴的父母,简单的人际,他没有任何被染黑的理由。
而哪怕是目睹那么多不幸,遭遇了那么多挫折与踩高捧低,他依旧没有改变最初的想法。
我是真的很需要这样的家伙。
善良是多么高尚的美德,无数的诗人吟唱它,无数的史书赞扬它,无数的人们信任它……
我的母亲曾是我见过最天真善良的存在。
可我对她最后的记忆不是随风飘起的裙摆,不是睡梦前的童话,不是香软可口的糕点,而是浑身染血的女人,将我轻柔地揽进怀里,用纤长的手指为我擦去眼里的泪水。
她说:“没什么可哭的,亲爱的。”
她的身后,是我的“哥哥”与那位堪称尤物的金发阿姨,眼泪混杂着血水,从他们的眼角渗开。
他们的肚子,各有一个窟窿。
红肉的异物从中延伸出来,倘若我当时有胆量去够取,可能会得到两条完整的肠道用来珍藏。
可惜当时的我只是无用地跌坐在母亲的怀里哭泣。
“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男人弓伏着腰,尽量将自己缩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声音却高亢尖锐。
“差点忘了你了。”母亲笑了笑,她白色的裙子早已被血水浸染,好似什么索命的恶鬼,她却一点也不在意。
明明以前的她甚至会为裙边的一个污点而流露愁容。
带着狰狞的笑意,她重新握住手中的刀柄。
父亲没能起身。
他太害怕了,恐惧让他无法动弹,那一瞬间,我才意识到,曾在心里永远无法逾越的父亲,也不过是个胆小懦弱的男人。
“别杀我别杀我别杀我别杀我别杀我别杀我……”那是他唯一能发出的哀嚎。
血迹四溅,男人的身体诡异地抽搐着,爆发出最后一声悲鸣。
他晕了过去。
“过来,宝贝。”妈妈没有看匍匐在地的父亲,只是亲切地呼唤着我。
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择跌跌撞撞地朝她走去。母亲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却还是竭尽所能对我微笑着。
我本以为她会顺手杀掉我。
她已经疯了太久,久到他们都说她早已忘了她的女儿。
可她没有,空气中弥漫着血雾与腥味,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但真正让人无法呼吸的,是她的眼睛。
它们本该亮如星辰,却在此刻沾上了锈色的铁红,那分明是干涸的血迹。
温热的触感传来,母亲冰凉的手抚摸着我的脸颊,眸间却燃烧着滚烫的焰火。
“收下我的礼物吧,我亲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