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照晚白嫩的脸蛋阴沉着,眼底的光明明灭灭,望向她的目光似乎恨不得杀了她,不知道是不是烧太严重的原因,他没说什么,突然昏了过去。
江月疏从地上抱起他,隔着衣料摸到硌手明显的骨头,她低眸,掂了掂怀中的重量,保守估计没有四十斤。
男童瘦的过分。
她把他放下,指尖不小心擦过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一股滚烫立马窜了上来。
傅照晚发烧了。
之前他在祠堂那种阴风阵阵的地方跪了一晚上,又穿的单薄,难免会着凉,小孩子抵抗力弱发作快,一着凉,发烧跟着席卷而来。
望着床上脸微红,呼吸逐渐粗重的男主,江月疏没有丝毫犹豫,出了门。
*
萧疏院的院内自带了一口井,她吭哧吭哧地拎起一桶水,倒进盆中,把装满水的盆放在傅照晚床旁边,捡起地面的破碎床帷布,浸入水中。
拧干多余水分,她先用湿布擦拭傅照晚的脸,后将湿布叠成小方块,贴在傅照晚的额角,紧接着,她在被子里拿出傅照晚的手,拇指轻柔地按摩虎口,左手按完换右手,循序往复。
昏睡的傅照晚似乎被梦魇着了,唇瓣不停嗫嚅,一双眉头皱成川字,降温的布掉了一次又一次,噩梦令他不安宁。
她皱眉捡起布。
傅照晚的小手猛然揪住床单,呓语出声,“娘......”
江月疏放布的手停顿,孩子不舒服受委屈了,第一个想依靠的人都是母亲,即便是无cp文的疯批男主也不例外。
他发烧了,第一个想依靠的是自己的母亲成氏。
听着男主迷迷糊糊一遍遍地喊娘,江月疏有点心疼,却无可奈何。
因为傅照晚的母亲成氏已亡。
成氏自打生下傅照晚精神状态不好,而后愈发疯癫,在两年前冬日的某一天,成氏住的院子里的下人疏于职守,让精神不正常的成氏偷跑出去。
下人又犯懒,没几个人仔细去找失踪的成氏。第二天,成氏的尸体在脏乱的街角被发现。
发现时,妇人一丝不,挂,浑身是青紫,身下留着液体。
她被乞丐侵犯,死在了风雪里。
男主继续在呓语,江月疏想了想,学着小时候她做噩梦,妈妈安抚她的动作,她伸出手,一下又一下拍着傅照晚的胸口,用哄孩子般的音调,柔声道。
“没事,晚晚不怕哦。”
“晚晚是个坚强的孩子。”
......
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重复着。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举动起了作用,傅照晚的眉头逐渐松下。
重新换好布,见他面庞变得平静,江月疏紧绷的心神一放,疲倦刹那儿涌上,她打了个哈欠。
见傅照晚脸蛋不太红了,于是她靠床柱旁眯起眼睛,小憩一会儿。
过了一刻钟,没有熟睡的她骤然感觉有东西在脸上扫过,如同长着触角的毛毛虫爬动。
痒痒的。
她后背发毛,唰地惊醒,直往脸上摸去,只摸到光滑的肌肤,那种脸颊被东西扫过的触感像是一场荒诞的梦。
傅照晚还在睡,面色比小憩前精神一些,只是布不知道为什么又掉了。江月疏捡起布,顺道又人工手动测了下,体温,手下的皮肤不热,还有点温凉。
她彻底放下心口大石,移开手。
却在此时,不小心掀开男童左边眉骨处遮着胎记的碎发。
这下,傅照晚额角胎记完全展露在江月疏的眼前。
胎记指甲盖大小,形状弯弯,上下翘成两个尖角,上次匆匆一瞥,她以为胎记是暗红色,现在凑近了看,才发现是赤红中加一点橘,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画上的花钿。
与其说那是胎记,不如说是大一点的朱砂痣更贴切。
“真像小月牙。”
她抚摸胎记,低声说了这么一句,似感叹又似赞美。
手指顺着胎记的形状,来回摸了两次,等她第三次摸到胎记下尖角时,男童豁然睁开双眼,他直直地盯着她的双眼,古井无波的瞳孔里瞧不出一丁点情绪。
傅照晚!醒了!!!
江月疏唇边笑容一滞。
趁着对方睡觉偷摸的行为......
这......这弄的她好像个变态啊!
按照傅照晚对原主的厌恶排斥程度,现在估计在心底要骂死她了吧!
一瞬间,她觉得收手不对,不收手也不对。
两人安静地大眼对小眼,她的手继续停留在对方的眉骨处,气氛愈发尴尬。
傅照晚眸子往眉上瞥,口气略冷:“姐姐,你干什么?”
姐姐的称呼一出,江月疏脑子差点没反应过来。
她知道男主有时日子不好过,会说些甜言蜜语讨好下人,叫下人哥哥姐姐,这事原主记忆里有,不过记忆里的男主似乎没叫过原主姐姐?
当然也有可能是原主没记住这些小事。
江月疏顺势收起手,讪讪一笑:“......如果我说你眉上有只虫子,我刚刚是帮你赶虫子,你信吗?”
傅照晚回望她,用冰冷的眼神给出了回答,我不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