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核心实验室组建没几年的时候加入这里的。
科研院第一名身份毕业的我本来可以继续深造,最后回到科研院继续奉献光和热。
但是我的祖父需要核心实验室内部成员才能获得的回复剂挽救性命。
我从未见过父辈的任何一个有血缘关系的人,我的童年只有祖父,他靠拼命务农打零工把我送进了学校。无祖父无我今日,所以我绝不能失去他。
那么此时,对于邓肯博士科研作风的不满就显得不足轻重了。
祖父可能是好了,我不确定。因为不久后,邓肯博士便以防止实验数据外泄为理由禁止了所有人的外出。
安泉是一个出生在核心实验室的可怜孩子。
父母在核心实验室处于不算低的职位,故而有一些话语权。可惜的是,在安泉刚刚学会走路不久,他们就因为和邓肯博士理念不合与他大吵了一架。
后来,安泉的父亲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在某一次争论后,悄悄找到当时已达到3级的我,目的是托孤。
又过了不久,他们夫妻就消失在了核心实验室。
于是不顾邓肯博士的冷嘲热讽和隐隐威胁,我毅然把孩子养到了自己身边。
泉泉小时候很叛逆,是我的错。我不认可邓肯博士,所以并不想让她接触邓肯为所有人设置的,莫名其妙的级别和任务。
她总以为我不愿意让她升级,是怕她超过自己。
哈哈,小孩子嘛,有这种想法再正常不过了,我也不愿意多解释。如果泉泉真的被邓肯博士盯上,一问三不知才是她最好的保命手段。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突然变得很乖,不再吵着接任务,也不再急着升级。
安分到邓肯博士都已经快要想不起来她是谁了。
那我就放心了。
不久以后我被分到了A区6组试验场去看顾那些人。看着他们麻木的脸,我再一次觉得邓肯博士进行的都是本末倒置的研究。
以牺牲一部分人类为代价,去换去另一部分人的长生。
真是令人作呕的想法。
当然,作为研究团队其中的一员,我对自己也充满厌恶。
而在试验场接触到那个小孩完全是个意外,但又不完全是。
他是在试验场出生的,父母都是“白鼠”。和其他所有出生在试验场的孩子们不同,他在婴儿时期,感受到了什么是父母的爱。
这本是不被允许的。
在做白鼠筛选工作的时候,有考察过情感能力这一项,数值过高的就会被筛掉。
可冰冷的数据低估了为人父母的极限。
他们就这样在这个扭曲而可恨的世界里,悄悄养出了能咯咯笑的,胖乎乎的婴儿。
但是他们太不会掩藏,我第一次去那边巡视的时候,只一眼就看出了这个孩子的与众不同。
不过没关系,我会为他们保守这一秘密。
直到该死的邓肯突然安排了另一个人加入了“伊莫托大人”的行列。
我常常恨自己为什么瞻前顾后,如果在那个人来之前,我去提醒他们注意一下,会不会那个孩子会获得一个还算完整的童年?
孩子的父母因为灵魂不再纯净被当成失败品处理掉。
孩子我保下了,理由是当前“白鼠”数量不够,培育周期太长,尽可能避免过度废弃宝贵资源。
写下这篇报告的时候,我不住地打颤,为自己感到可悲。
甚至后悔用回复剂救了祖父。
如果他看到我现在做的事,一定会折断他花了半数工资为我买的钢笔。这样的话,我就不用再握着它写下这些字了。
小孩的父母还没来得及给他取名字,所以我就一直孩子孩子的叫着。
这件事情发生后,邓肯保守起见,又设立了监考员的职位,一个不会引起“白鼠”的警觉,近距离监督考察他们的角色。
而这孩子在之后被带到了看护营集中看管,我偶尔会“顺路”去那里看看,趁着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我也会试着教他说话。
孩子很聪明,我悄悄教给他的第一个词是父母,发音很困难,但是他也并没有用多久就呜呜呣呣地像模像样了。
这暂时也是我教给他的唯一一个词。
有自己的想法和意识的“白鼠”不是好“白鼠”。
所以看护营从来不教和伊莫托祈福无关的东西。
他绝不能表现得太突出。
后来他有了能够独立生活的能力,便从那里搬了出来回到之前的屋子里,我去看他就变得更加方便了。
他还记得我,也记得我教给他的第一个词,不过他好像以为这是我的名字,我听到之后怔愣了一会,最后妥协的指着自己,
“叔叔。”
“叔叔。”
并且万幸的是,仔细看,孩子脸上还洋溢着积极生动的情绪。
还来得及,我有事可做了。
他比他的父母要聪明,只是简单示意,小小年纪就知道了“藏拙”。
虽然这里不能出现纸笔,但是我带着这孩子用手指在地上写写画画,教给他更多的知识,带着他感知外面的,以及更外面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