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回睡得不太`安稳,被梦境缠住了,梦里的她是个5岁的小女孩,妈妈为她买了生日蛋糕,带她去游乐园玩,一簇簇绚烂烟火在夜空炸开,像一场唯美的梦,她开心地说:“真好看。”
一回头,妈妈就不见了。
她着急地在人海里找她,边找边哭。
画面转换,她坐进了车里,妈妈在车外,她泪流满面,紧紧抓着妈妈的手,哭得肝肠寸断:“我哪里都不去!我要和妈妈妹妹在一起……”
车子启动,慢慢地往前开,妈妈也在哭,但还是狠心地拂开她的手:“迦迦,跟着爸爸,好好的。”
妈妈的身影越来越小,有个小女孩披头散发地追上来,声嘶力竭,一遍遍地喊:“姐姐别走!姐姐回来!姐姐别丢下音音!”
小人儿腿短,跑不快,被远远地甩开,踉跄着跌倒在地,又迅速爬起来,继续追车。
“回回,”沈寂轻拍她肩膀,“醒醒。”
孟回挣脱梦境,坐起身,视线仍是失焦的,胸口像塞着湿了水的棉花般沉甸甸,喘不过气,和以前不同,她记得梦的内容,它们填补了记忆的空白,曾经被她故意涂抹掉的那块,恢复了原貌。
沈寂抽了两张纸巾擦去她额头的汗,又把沾在颊边的碎发夹到耳后:“没事了,只是梦。”
“不。”耳边是他沉稳有力的心跳,直抵心尖,湿棉被一点点挑去,孟回贪恋地呼吸着新鲜口气,喃喃道,“不是梦。”
“他们说得没错,”她自嘲地笑了笑,“我的确是个私生女,5岁之前在妈妈身边长大,后来她就不要我了,她收了我爸爸200万……”
沈寂的心揪紧成一团,封住了她的唇,不让她再往下说。
“我没事,这么多年早就释怀了。”她已经和自己达成和解。
沈寂看着她染上红晕的眼眶,无声叹息,直接戳破她:“口是心非。”
“不然,我能怎么办呢?”她面上还是笑着的,格外让人心疼。
“我认识的孟回,不会选择逃避。”沈寂敛着眸,指尖轻点她心口,“要不要试着去把藏在里面的针拔`出`来?”
孟回懂他的意思:“可我怕疼。”
沈寂将她拥得更紧,低哑道:“你现在有我了。”
“原来沈叔叔不止会给我打针,”孟回语气变得不正经,“还可以做我的止痛药啊。”
沈寂:“……”
他喂她的止痛药已经开始发挥药效,孟回懒散地眯了眯眼,透过窗帘缝隙望向窗外,晨光熹微,清水里融了墨似的:“反正来都来了,就这样灰溜溜走掉还真不是我的风格。”
没有什么事是不可面对的。
何况,她又没做错什么,是她欠了她。
另一边,镇卫生院的病房,灯整夜未眠,蒲嘉念在震耳欲聋的呼噜声中,揉了揉眼,脑袋像有小人拿着木槌在敲,一抽抽地疼,爸爸刚做过手术,还在恢复期,妈妈身体差,她就自告奋勇留下来陪护,消毒水味难闻,周围又吵,基本没怎么睡。
蒲嘉念守到八点钟,等医生过来查完房,喂外婆喝了半杯温水,才去公用洗手间简单洗漱。
不敢多耽搁,她扎好头发,快速返回病房。
在门外发现了一道熟悉的纤细身影,蒲嘉念按捺住欣喜走近:“孟姐姐,你还没回霏市呐。”
孟回把水果篮和营养品递给她:“我来看看……外婆。”
外婆呆坐在床上,背影枯瘦,全白的银发,似冬日枝头蓬着的雪,蒲嘉念在这一刻,真切地感受到,外婆是真的老了,并且,总有一天会离开他们,去另一个世界和外公团聚。
她驱走伤感,露出明媚的笑容:“外婆。”
老人循声转过头,被岁月风干的脸布满褶子,一双苍老的眼睛竟迸射出雪亮的光芒:“迦迦,你回来啦。”
蒲嘉念整个人都愣住了。
因为,外婆这话是对着孟回说的。
“外婆,您老糊涂咯,”她坐到床边,脸凑过去,“您好好看清楚,我才是嘉嘉啊。”
“胡说!”外婆好像生气了,指着孟回,“这才是我的迦迦!”
蒲嘉念顿觉脊背生寒,外婆这是怎么了?摔倒的后遗症吗?
“孟姐姐,麻烦你帮我看着外婆。”
她转身要去找医生,却撞见了僵立在门口,面无血色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