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城!
一个残暴而又狂妄的字眼,从燕十一的口中说出来,是那样的自然,没有半点矫揉造作。
所谓的口头禅,即是常挂在嘴边说的固定话语。燕十一经常说这句话;但,这可不是什么口头禅,仅从朱雀主街上那横七竖八的几百具尸体便可看出端倪。
这是赤裸裸的宣战!
大夏皇朝作为神州的主人,有可能妥协吗?可以说,就算姬纸鸢同意放人,满朝文武都会站出来反对,燕十一的举动,毫无疑问触犯了整个帝国的逆鳞。
燕山盗意图凭借一己之力进攻大夏皇朝的皇都。始料未及的答案,没有多久,就像长翅膀一样传遍整个永陵。
“你,你这个疯子!”王元朗脸色惨白,哆嗦了半天的唇,才挤出这几个字。
“疯子原也是同我们一样的人,只是他们惯常把你眼中不可思议的事做得顺理成章,于是就成了疯子。”一个刺耳的嗓音钻入耳中,粗糙得像久经砥砺,像一把刀在你耳膜里,一点点折磨你的神经。
王元朗忍不住回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粗布麻衫的汉子正从拐角处悠悠地走出来。
他的嗓音虽然刺耳,可他脸上却带着和煦的微笑,倒像那将逝未逝的夕阳。
“燕朝阳!”王元朗瞳孔骤然收缩,“你不是,你不是被关在裁决司?李邕干什么吃的,居然把你给放出来。”
在他潜意识里,燕朝阳|根本不可能从裁决司里越狱出来,才有此一说。
燕朝阳轻声道:“如果恰巧,我跟那人是同类,也是你眼中的疯子,这现象岂非理所当然?而事实上,这并非恰巧,只是一种必然;你眼中的我们,今天出现在这里,是必然会发生的命运,而你……”
他缓缓走过去。
王元朗脸色微变,却仍厉声叫道:“好,我倒要试试你这个修真境下第一人到底有什么超人的能耐!”
“请收起你的战意。”燕朝阳无辜地说,“我并没有要找你打架的意思,何况我也不会打架;只是你坐的那个位置,是蚁穴的其中一处出入口,我想它们正在搬家,你阻了他们的路。”
“蚁穴?”听到这么个荒谬的答案,王元朗有些哭笑不得,他站起来看了看,果然在墙缝下有个小洞,无数芝麻大小的蝼蚁正为失去前进的道路而团团转。
王元朗冷冷盯着燕朝阳,道:“堂堂二先生,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蝼蚁的死活了,不觉得可笑?”
燕朝阳道:“不得不说,疯子的有些行径,看起来未免可笑了点;我想这时候你也没有细细听我解释的闲情;我也正好想去见一位久未谋面的哥哥,尽管他长得如此绝艳,但在梦中,他的容颜也久已生疏了。”
他说完,便朝着明德门的方向走去。
王元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又不甘地皱起眉头,若是自己表现传到圣上耳朵里,治上一个畏避罪恶的罪责,剥了将职也不是不可能,那不但自己丢脸,连带着武神府也会威名扫地。
想到这里,他目光骤然一寒,握住腰间的刀,猛然冲了过去。
他之所以第一个赶到现场,正因为他用的也是刀,并且自忖造诣不俗,闻听那个所谓的天下第一刀在城门口,自然急着赶来表现一番。
哪曾想到燕十一仅用一招,就让他胆寒心惊,生不出一丝与他为敌的念头。
然而燕朝阳终究不是燕十一,修真境是修真境,一品武夫是一品武夫。
虽然昨晚燕朝阳力压四个一品武夫,可他自信在他手上走个三招五式不成问题;若是力竭而退,别人也不好对他说三道四,或许还能博得圣上青睐。
如意算盘,只在脑中盘一盘绕一绕,就做出了当下利益最大化的选择,不可谓不为一种天赋异禀,不去账房做个掌柜也着实可惜。
谁料他机关算尽太聪明,在他距离燕朝阳只剩数尺时,燕朝阳整个人凭空消失了。
王元朗从半空中落地,紧了紧握刀的手,惊疑不定地四目扫视,遂有所感,忍不住抬头一看,心中登时大惊。
只见燕朝阳竟然走上了天空。就好像虚空有一座看不见的楼梯,他沿着楼梯往上走,走到了燕十一的烽火台左近,赫然是阮天河的独门绝技“步虚术”。
单看他纯熟无比的样子,造诣怕还在阮天河之上。
“真是不幸!”燕十一看到燕朝阳来,罕见地皱起了眉头,“世事无常,我不过想来杀几个人,好让燕山盗的名字翻覆一新,谁知竟会招来一个亡魂。”
“这可不是一个哥哥该说的话。”燕朝阳笑着说,“难道我就这么不堪入目,把我形容成亡魂,未免也太过分了。”
燕十一不悦道:“你不过是神魔之眼投映出的灵魂镜像,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既然已经消逝,何必苦纠着生者不放?”
燕朝阳神情有些落寞,道:“那也不由我做主。假使命运的安排,让十一哥如此厌弃,我倒宁愿长眠不醒。”
燕十一淡淡道:“我只怕有一天,生者不再生,死者不再死;天下之大,要哪里去寻?这总归是一件不幸的事,我还没有经历那么多的沧海桑田;难道对待不幸,我也应该平静?”
燕朝阳沉默片刻,有些无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