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离回程的船,竟是乘满了。又五日过去,从船客热烈的讨论中得知,竟有一大半,是为了观看“双九”而去。
双九极刑乃是仙界最顶级的刑罚,由于极不人道,历来只有犯下滔天大祸、十恶不赦的罪人,才会被判处此刑。故往往需要数年甚至数十年才有机会见到。
故每逢双九,简直不啻于盛大节日。由天策楼昭告天下的判决,也有“杀鸡儆猴”的意味在里面。
船舱中,四人商议着行程。
姬玄云理所当然道:“本王自要去的,那个杨青柠,可杀了离恨宫不少将士,又数次意图行刺本王,看着她凄惨死去,才消本王心头之恨!”
袁复论战栗道:“双九极刑,老夫听过传闻,受刑者在受刑过程中会产生非人苦痛,并且层层叠加,直到魂飞魄散之前,都无法解脱,堪称酷刑之最!”说着打了个寒颤。
“前辈也没见过?”燕离道。
“最近发生的一次,老夫还挣扎在猎团里呢。”袁复论耸肩道,“那一次的发生,该有六、七十年了,犯人据说是勾结了魔界,使九派在荡魔大会上一败涂地,故九票通过,判了双九。”
燕离恍然,难怪那么多人赶集似的凑到仙界来,把那双九当成这辈子活到头都可能见不到的“景观”了。
“这双九极刑的名目,究竟有何意味?”他忍不住问道。
陆汗青扭了扭脖子,龇牙笑道:“九九八十一根透魂钉,一根一根订入周身要穴,每订一根,受刑者都会感受到身体被碾碎的痛苦,这痛苦不会减弱,会一层层叠加,据说目前意志最坚韧的受刑者,坚持到第三根的时候,就已经惨叫出声,此后便在痛晕和痛醒之间徘徊……”
多么让人胆寒的形容。
说到这里,他自己倒先不自在起来了,喝了一口热水,吁了口气,道:“这还只是开始。待八十一根透魂钉入体,极阴之力,便先毁经脉,再毁道基,将你辛辛苦苦修炼来的,连根拔去,过程非常残忍。最后,再由五行院的人,执行‘天罚’,即其门中独有神通——九阳神雷,只消一道,便足以让受刑者魂飞魄散。”
三人听罢,只觉浑身起栗,坐如针毡。
姬玄云站起来走了两步,神色渐渐残酷,道:“好,好啊!不如此,父王怎能瞑目。最好把她同伙全部抓来,一道受刑!”
“奉天教这次大伤元气,轻易不会露头。”袁复论道。
“虽说是奉天教徒,可怎么就判了双九呢?”陆汗青无法理解地道。
姬玄云哼哼道:“结果对我们有利就好,管它缘由是什么!”不满于手下的瞎操心,他随脚踢在陆汗青的盔甲上,哐哐作响。
陆汗青已习惯了他时而的暴躁,无奈受着。
燕离想到了流木冰见,那个女人温和的外表之下,竟也藏着暴躁小兽,他就算用膝盖想也知道,这次的判决,定是她在其中牵线搭桥。由此可见,昆仑虽才一师一徒,但分量着实不可小觑。
他又想到了无尽海中遇到的最强神剑仙,一人一剑,玄衣苍发,过了那么久,印象依旧深刻。如果有他那么强的修为,很多事情就会变得不一样吧?可转念一想,他的修为那么强,看来也并不像很快活的样子。
这世间的事,大抵便是有舍才有得,反过来说,想要得到,你总要失去一些什么。
这艘船的终点站到了,却是定陵,纯阳观的所在。
行刑的地点是在句章,五行院的道场五行山。
也不耽搁,当即下了船,转乘别一趟,赶往句章。
三天后,来到句章通衢县,此后却已无水路,要改走陆路了。在县城中歇了一晚,翌日租了马车,走了一天一夜,来到五行山脚下。
他们赶到的这天,正好是六月一,五行山脚下到处都是临时搭建的营帐,人山人海,喧嚣盈天,随处可见叫卖小贩,简陋茶摊与酒肆。
辰时,已很是燥热。
要等到申时,可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四人眼望人头攒动,都有些犯难。
“据说要到午时才开放上山通道,你们在这里等,我去想办法,或可提前入场。”燕离道。
“你有什么办法?”姬玄云竖眉表示怀疑。
“托关系喽。”燕离向前走去。
“差点忘了,仙界现在可是猪头的主场了。”姬玄云顿时喜笑颜开,冲着燕离的背影大喊,“猪头,发挥你作用的时候到了,别让本王失望啊。”
燕离脚步不停,挥了挥手。
愈往前,人潮愈是拥挤。
到了距离入口的白玉石阶还有很长一段距离的时候,已是密匝得如同腌制在罐中的酸菜,丝毫缝隙也插不进去了。
人群中那独特的味道,加上天气的燥热,让他一阵一阵的作呕,不得不转入内呼吸。
实在找不出空隙,他纵身跃起,从人潮顶上借力飞跃。
“喂,插队的你找死啊!”有人瞧见,顿时大声叫骂起来。
一人冷笑道:“他本来就是找死,那五行院的弟子都守在门口,想想之前一个是什么下场。”
众人想到之前一个的尸体,已经被烧成了飞灰,登时跟着冷笑起来,静等着插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