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声打断了思绪,直愣的眼神渐渐变得清明。
钟愉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双眼从写着【怕老婆,十周年纪念日】的A4纸上移开,看向开门的人。
李可脚蹭着地走进来,迈不开腿似的,几步的距离硬是磨了半分钟,好不容易走到钟愉面前,两人刚对视上,就掩饰什么似的,迅速移开眼睛。
钟愉笑笑没揭穿她,自顾自站起来,给自己冲了杯温热的茶水,回到椅子前坐下,语气平淡地开口:“说吧,怎么回事儿。”
李可僵直着坐下来,强自定了定心神,把来之前打好的腹稿说了一遍:“……钟愉姐,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为什么最后会变成这样,当初我按你的吩咐,和小张对接咱们手头的资料,你请假那天,我整理完S医院项目预审资料,送到b组,正巧遇到了高组长。”
钟愉慢悠悠转动茶杯,眼都没抬,问:“他和你说了什么?”
“他说,b组现在手头业务太多,忙不过来,小张又请假了,一时找不到人接手sq医院的项目,反正这个项目的材料之前是我整理的,就让我帮忙把后续的投标资料都弄完给他。”
钟愉不疾不徐喝了口茶,后背靠在沙发椅上,双手合拢置于身前,一只胳膊肘垫在椅子扶手上。
听完李可的话,那只垫着的手臂立起来,支起半边脸,嘲道:“高力伟恐怕不止说了这些吧?”
李可心里咯噔了一下。
当然不止这些:当时,高力伟的语气讥诮,话里话外都是嘲讽钟愉和a组之意,话尾甚至流露几分对李可的招募之意。
但是这些话,她是不能也不会对自己的上司说的。
李可抿了抿发干的唇,压下不安,说:“我想着反正最近手头也不忙,就把剩下标书做完交给高组长,哪知道,就在提交资料的前一天,高组长要求修改原先定好的报价,把价格下调百分之三十。”
钟愉轻轻咦了一声,有些意外,“这么低,总监同意了?“
李可点了一下头,随即又摇了摇头,带着几分疑惑说:“高组长说这就是总监的意思,让我放心拿去盖章即可,可是我到了行政那边,她说没收到新文件的用印流程,让我重新回去找高组长问清楚。”
“谁知我回去的时候,高组长已经不在办公室了,时间比较紧,我只好折回去拜托行政先行盖章,后补流程,我也不知道,最后怎么就被人投诉恶意竞价了。”
办公室采光极好,两面环窗,此刻日光灿烂,照在钟愉没用手支着的半边脸上,映的脸上绒毛金闪闪的,更显得人明媚鲜妍,唇红齿白。
李可看着那张红唇慢慢下弯,没吭声,没有接她的话。
空气仿佛变成一团凝滞的液体,堵着呼吸,让人喘不上来气。
两人对坐良久。
久到李可感觉双手不是双手,无措到极点的时候,钟愉终于说话了,出其不意的,她冒了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你的本职工作是什么?”
本职工作?
李可怔了三秒,回答道:“自然是给钟愉姐你当助手啊,你吩咐的事情就是我本职工作。”
“嗯,答得不错,”钟愉声音沉沉地,“那我吩咐你的事情你做了吗?”
“我让你和b组交接,你没交接好。”
“倒是急着替高力伟办事去了。”
李可急了,忙辩解道:“我我我那不是刚进公司吗,新员工努力,上进一点总是没错的,况且高经理说他们组最近很忙,都是同事,我就想着,我有空就帮帮他们……”
刚说完,钟愉似笑非笑的看了李可一眼,直看的她如坐针毡,一颗心跳的厉害,身子不自在地往后挪了挪,紧贴椅背。
好一会儿,钟愉淡声道:“到底是因为上进心,还是看到抛来的橄榄枝按耐不住呢。”
藏在心底深处的想法骤然被揭穿,李可彻底慌了,低下头,避过刺眼的阳光,脸上火辣辣的疼。
原以为自己一番说辞能够骗过钟愉,可没想到,拙劣的小伎俩在上司面前如此不堪一击。
当初有关钟愉辞职的传言有声有色,唬的李可决定趁早另寻出路,恰逢高力伟抛出橄榄枝,这真是刚想瞌睡就有人送上枕头,令人无法不心动,以至于,她都没有质疑、核对过报价,急急地就去办理盖章上传。
真说起来,钟愉与总监之间的矛盾也是因她而起,若不是那场饭局……
李可抬起头,透过玻璃,对面的商场广告大屏上,正滚动播放着某大牌护肤品的广告。
淡蓝的天幕被鳞次栉比的写字楼分割成一块块,LED广告牌与灰蓝交界处,奔跑的模特似乎马上要突破重重桎梏,冲出屏幕,底部滚动广告词“无畏去闯”,不知怎么,李可心底忽然生出几分勇气,她嗫喏着,想道歉。
话还未出口,先被钟愉打断:“你是不是觉得,我在气你背叛我?”
李可一脸“不然呢?”的疑惑表情。
太阳穴青筋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钟愉使劲揉了揉,一早上的好心情终于在此刻消失殆尽,疾言厉色道:“树倒猢狲散的道理我明白,急着找下家也是人之常情。可我气的是,你跟着我这么久了,连橄榄枝和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