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婚后第一次带驸马进宫,地点安排在了皇帝日常读书的文德殿中。
空旷的大殿中,年轻的帝王萧齐高高坐在至尊之位上,脸上带着温暖的笑意,几乎让人忘了这是在帝王家。
“臣萧辞见过陛下。”
“臣温言见过陛下。”
新婚二人齐齐下拜。萧辞动作大方自然,反倒是温言在拜时,小心地把手指用宽大的袖口遮了。但他毕竟是第一次进宫,有几分拘谨,也算正常,并未引人生疑。
“公主驸马平身。”萧齐的声音十分年轻,甚至年轻地有些压不住声音中的喜悦。“皇姐为这大婚的事操劳,可是好几日没进宫来了。”
萧辞的确是好几日没有进宫,但是为的却不仅仅是大婚。不过萧齐一贯包庇她,只装作没听过她在南风馆带人回府的荒唐,仿佛她干的全是正事。
“自己的婚事,自然是自己上心,又有什么辛苦可言。反倒是耽误了国事,劳累了陛下,是臣的不是。”萧辞说这话的时候微微欠身,仿佛真的是出于真心,甚至还配合地低了眉。
演戏就要演全套。
姐弟二人一来一往,公事公办,不像亲人,演得仿佛是十足的君臣。
“朝中诸事繁杂,皇姐不在,有几件的确颇为棘手。不过好在温相尚在朝中,倒是帮了朕不少忙啊。”
萧齐余光看向温言,可惜后者姿态恭谨,表情平淡,似乎这一切与他无关一样。
萧齐心道这驸马未免太过小心,索性将目光彻底转向温言。“驸马往常少在宫内走动,一切都还不熟悉。要是之前能常随温相来宫中,朕也能早些见到我大俞的青年才俊。”
其实温言从来才名不显,京城里连知道他的人都没有,哪里有什么才俊可言。
听到萧齐的话,温言抬眼了片刻。但这片刻也过于短暂,萧齐还没看清他的眉眼,就眼神一飘,迅速移开了。
他不谢恩,也不自谦,即便被当朝天子夸赞,木讷的脸上也不见他有任何惊喜。
萧齐心里意外,不知他到底是足够老练,还是真的对他的赞赏毫不放在心上。
不过萧辞却突然想到了她第一次见温言的场景,也是这样一个字都问不出来。她恍然发现,她这位驸马,怕是一个人住久了,甚至已经不习惯在陌生人面前说话。
“呃……陛下谬赞了。”萧辞突然接道。“温相才名远播,驸马怕是没这个福气,才疏计拙,恐难为天家所用。”
萧齐饶有兴味地打量了一下他这个姐姐。“皇姐何必过谦?”
他并没有打算就此放过温言,目光依然紧紧锁在温言身上。“皇姐日常操劳政事。驸马在公主府内耳濡目染,又有温相家学渊源,日后必然能两相裨益。”
“臣……”温言几乎是有些惶恐了,甚至额头上都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他尽量压制着心里的惴惴不安,答道:“臣胸无点墨,于政事一窍不通……更绝不敢擅发妄言。”
这下倒惹得萧齐大笑了几声。“瞧瞧,朕不过闲话几句,驸马何必紧张?这里没什么外人,驸马若有所求,尽可以畅所欲言。”
萧辞不动声色地在心底叹了口气。她心里明白,这样的试探已经没有意义了。“陛下不过是闲聊几句,不必如此紧张。”
萧辞看了温言一眼,又转向了年轻的帝王,道:“这说起来,倒是宫里许久没有什么好消息了。宫里几位娘娘,多日不见,不知近来如何?”
萧齐脸色顿了一下,神色讪讪地把话头从温言身上移开。
姐弟两人自顾自说了几句闲话,极有默契的都没有再提起温言。
温言本就话少,别人不问,他就一言不发,仿佛自己真的是这殿中的一个花架子一般,只偶尔抬了抬眼,但却绝不肯多说一句话。
没有一会儿,外面太监便报说吏部尚书大人求见。
听到是吏部的事,萧辞心思动了一下。“陛下既然还有正事,臣便不再叨扰。”
“皇姐不妨留下来,再听一听也好。”
“吏部如今新官上任,陛下还要多多倚重才是。臣还要去见太后,不便再耽搁。”萧辞带着温言向萧齐行了礼,一齐从殿中退出。
凌玉早就等在宫外,见到两人便快步迎了上来。“公主,刚刚府里传了消息过来,说是蒹葭院里的人似乎撑不住了。”
萧辞神色如常,不在意地说:“让府里大夫过去看看便是了,这种小事无需报我。”
温言安静地站在一边,但与文德殿中不同,他眼巴巴地看着萧辞,虽然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但还是认真听着。
“凌玉跟我去太后那里一趟,劳烦驸马先回马车等我。”萧辞没有多解释,甚至没有回头看温言一眼,便自行离开前往后宫,将温言留在原地。
凌玉则先招呼文德殿外伺候的小太监给温言带路,然后才转身跟上萧辞离开的方向。
小太监年纪不大,个子也不高,慢悠悠地躬身走在前面。他们做奴才的,宫里随便一个都是得罪不起的贵人,日日躬身伺候形成的习惯,让他走路时都低着头,温言走在他的身后,看出他小小年纪便已经微微驼背了。
四周来往的人不多,小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