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公主,谁敢伤她?温言想到今晚顾梁和萧辞的谈话,心中便猜测是当年在博州战场留下的。
大俞虽然民风开放,可是从未有过女子上战场的先例。直到那年北狄南下,几成灭国之势,才有了长公主亲自督战,与顾少帅共赴前线。
那场战争打了将近一年。可是当博州军终于以惨痛的代价打退北狄人之后,人们再说起来,还是将大部分功劳归功于顾大帅用兵如神,博州军民一心。虽然偶尔有人提及当时的长公主,也不过说一句勇气可嘉,再无后话。
甚至时间愈久,偶然再提起来,风向便渐渐变了。更多的言论变成了女子不该太过刚强,不该行事太过高调,还是宜室宜家的好。
这些人享受着她用命挣来的和平,却传着忘恩负义的流言。
即便是当时的温言,想到此事,虽然心有感慨,但是心里也认为萧辞毕竟养尊处优,即便真的上了战场,也不会真的让她冲锋陷阵去,最多是说些漂亮话鼓舞士气罢了。
可是如果萧辞只是稳坐后方,她靠什么赢得顾少帅的青眼至今?她今日的身份,是她用自己的血肉换来的。
温言心中五味杂陈,忍不住再低头偷偷看她。
这一次,他不顾擂鼓般的心跳,而是贪婪地,在她的睡颜上多停留了那么片刻。看着她时,温言觉得自己何其有幸。
他慢慢地,一寸一寸地移动着手臂,将她无意间露出的一小块皮肤盖好,然后在无声之中抱紧了萧辞。
仿佛是小孩子终于吃到了惦记许久的饴糖。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房间里,温言抱着熟睡的萧辞,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一夜过去,阳光总是没来由地带给人希望,躺在这样的阳光里,好像真的什么阴谋诡计都不用怕了。
可惜阳光不是灵药,更不是醒酒汤,萧辞醒过来的时候简直头痛欲裂,心道早知道就派人去捞顾梁带来的那两坛酒,也绝不喝店家这不知道哪来的“好酒”了。
萧辞怀里抱着的人柔软而轻柔。她在睡眼朦胧中抬眼,看到阳光跳跃在温言疏淡柔和的眉眼之间,给那原本清冷地肤色染上一层淡淡的金芒。长长地羽睫安静地阖着,薄而翘的唇角似乎在昭示着一个美梦。
萧辞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问题是:温言为什么会在床上?
但是下一刻的念头却是:在就在吧。
不想打断温言的美梦,萧辞放开他,翻了个身,重新睡去。
等到萧辞彻底醒来,已经是真正的日上三竿。身边早就空空如也,她睡得沉,竟然没发现温言已经起身了。
萧辞有气无力地喊了两声妙歌,没有人回应。
到了云归,想来妙歌应该很忙。顾梁来了,那凌玉也一定不清净。这么看来,这小院里大概只有她一个闲人。
她顶着床顶,认真地想了想昨天发生过的事。能勉强想起来的只有和顾梁喝了一顿大酒,后来……好像温言把自己送回了房间,但是再往后的……算了,别想了……
萧辞揉了揉太阳穴,勉强从床上爬起来。
她不会妙歌那些花样百出的盘头反方式,只勉强把头发束在了头顶,找了根木质发簪一插便算完事。
他们小院独自带了一间小厨房,萧辞在厨房里找到了妙歌留下的早餐,清粥小菜倒是适合她宿醉后的胃口。她也懒得端回去,直接蹲在灶台后面解决完早饭。
难得闲来无事,又加上日头正好,索性端到房顶上去晒太阳。
令她没想到的,是房顶上居然还有另一个“闲人”。
温言就坐在昨天顾梁坐过的位置上,只是桌上杯盘狼藉早就收拾妥当。酒壶不见了,换成了正滚着的沸水,旁边还备了一个大大的茶盘,上面茶杯茶盏一应俱全。
温言换了一身天青色云烟锦直襟长袍,腰间系了一条祥云纹的宽腰带,宽大的袖口垂着,露出一段精致的腕骨。他的手骨生地好看,执杯时骨节分明,透出一种瘦骨伶仃的美感。
水已经烧开了,温言将刚刚烧开的水浇在早就备好里茶叶的紫砂壶里,嫩绿的叶子在水面上翻滚,白色的雾气从圆润的茶壶中飘出,带着清爽怡人的茶香。
第一泡茶汤被浇在了茶盘里,温言又重新将新的沸水倒在壶中。第二泡冲开了,温言才正式盛了两杯琥珀色的茶汤,并将其中一杯放到了面前留给萧辞的位置,然后带着笑意抬眼看她。
他耳根微微泛红,与萧辞目光相撞的瞬间本能地避开,但只是那么瞬间,温言又重新抬眼看她,眼神清澈而温和。
或许是因为乔装出门,温言没有跟萧辞行礼,只是以眼神无声地邀请她入座品茶。
也不知道是前一晚的酒还没醒,还是又醉在了茶香里,萧辞生平第一次毫无抵抗力地走到这个男人面前,只等他为她煮一壶清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