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卿自从云澜入宫后,整个人就开始浑浑噩噩起来。
许是半年的时间,他内心苦闷却因为不想让云澜担心而强装无事,待云澜入宫,他便再也装不下去了。
长期对纪婠冷言冷语,再加上纪婠本就心中有愧,如今更是不好管束他,只要他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纪婠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去。
云澜入宫已有半年时间,每月纪妍寄回的家书中从未提指婚之事,只是说云澜在尚宫局,一切安好,许是永昭帝还未下诏,不便外传。
直到圣旨颁布的第二日,云澜被册封为昭元帝君的消息才从宫内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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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下午,云卿倚靠在凌烟阁的亭台上喝酒,上代武皇庆永帝曾颁布禁酒令,不许民间酿造烈酒,所以京城能买到的酒酒气都很淡。
他应是喝了不少,才有了些浅浅的醉意。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纪大公子。”不远处传来一个清朗的女声。
云卿回头一看,一女子坐在另一侧的亭台之上,红妆粉黛的点缀之下,生出隐隐的贵气来:“慕容璟。”
那女子显然有些许吃惊,但立马平复下来:“纪大公子眼力不错,想来早就认出我了。”
“传闻兰陵郡主美艳动人,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那慕容璟的祖父乃八代武皇庆永帝之弟,当今圣上的二叔,母亲慕容淑不单是大周的异姓王姬,更是当朝的百官之首。
父亲为上古七大世家兰陵孟氏族长的堂弟,自己则是大周的异姓郡主,不但身份尊贵还继承了上一代全部的长相优势,有着“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
现年十七,自去年成婚后,且不说没名分的,光有名分的侧室就有十七位,京城中的小爷更是数不胜数。
虽说不少家族都想与京城十大家族之首的慕容家攀上一星半点的关系,也有不少贵族子弟心甘情愿做慕容璟的侧室。
可纪氏却是个例外,纪婠没有女儿,就连亲生儿子也就云卿这一个,他是绝不容许这唯一的儿子为人侧室的。
因此,纪婠最不希望云卿的接触的两人里,其中一个就是慕容璟。
慕容璟解颐道:“这话我从小就听腻了,夸我不妨换句别的。”
云卿低头沉思片刻,漫不经心地回道:“郡主向来以美貌名动京城,若是非要找别的方面有什么特别的,我还真能找到。”
云卿虽未醉,可到底饮了不少酒,酒气有些上头,从姿态到说话都充满了慵懒随意,完全没有贵族公子该有的样子,若是被纪婠看到,又该训斥他跟纪云柔那家伙学坏了。
“哪里特别?”慕容璟灵动的双眸中浮现出隐隐的期待来。
“就是,花边新闻特别多。”云卿边说边笑起来,似乎有种阴谋得逞的快感。
他本以为慕容璟会恼羞成怒,像之前对弈一样,玩输了就逼着对方与她再玩上三天三夜,直到自己赢了为止。
没想到聊到这种话题,慕容璟丝毫没有羞赧的神色,反而非常厚脸皮地说道:“本主觉得还不够,要不纪大公子也来充充数?”
云卿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好说:“本公子刚成年,不着急成亲。”
谁知这慕容璟又口出惊人:“是吗?可你的弟弟云澜都被赐婚了,你这当兄长的万万没理由拖后腿。”
云卿一惊,不太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胡说,云澜入宫选官,可是一辈子都不能成婚的。”
武周王朝有条规定,内官需长期侍奉宫中,不可成婚。若是有幸活到半百之年,武皇会赐予宅院和丰厚的银钱,放他们出宫养老。
所以不少内官都会收养女养子,一来是有人照拂,二来自己的财产也后继有人。
慕容璟看云卿的模样,显然他还不知道宫内选官发生了何事,答道:“静安大人没告诉你吗?纪云澜被陛下看重,打算赐婚给昭元帝姬呢,还有左少卿家的小儿子司徒楠,听说是要给昭宁帝姬做侧室。”
云卿的记忆仿佛退回到了庆永二十三年,那年他同祖母和母亲送着小叔入宫选官,祖母就这一个小儿子,此去入宫怕是今生也见不到几面了,哭得格外伤心。
可后来传来消息,小叔被封为永昭侧君了。他当时年纪小并不清楚情况,只知道那以后,不论是祖母还是母亲,见了小叔都要下跪行礼,而外人对母亲的称呼也从纪二小姐变成了静安大人。
“不可能吧。”云卿将信将疑。
“怎么不可能,每次选官不都有那么几个才子被赐婚的。只不过你纪氏运气好,叔侄二人都被皇室看上了而已。”慕容璟漫不经心地说道。
云澜被赐婚给昭元帝姬对云卿而言算是一桩好事,做内官要一辈子困在宫中,与皇太女成婚也会被一辈子困在宫中。
而帝姬可以有自己的府邸,不必常年居于宫中,相对自由些。
此消息就如甘霖润泽,解了他心头的干涸,云卿眉眼间不禁生出一丝暖意,但脸色又很快又暗了下来,疾步下楼,随手一拦,租了轿撵,一炷香不到的工夫,已至纳兰府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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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昔垚见云卿气喘吁吁的样子,周身还弥漫了一股酒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