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月,初二日。
春龙抬手,鸿运当头。
俯仰之间,春色已染遍了长安。
云卿身着金丝红白喜服,头戴银白镶玉发冠,发髻全束,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绀青。
他坐在一匹白马上,随着送亲队伍往纳兰府而去。
街道两旁人群簇拥,民众们纷纷凑热闹,想来看看这位传说中的“断袖公子”长什么模样。
人群中议论纷纷,一小女孩忽高声喊道:“娘亲,日后我也要娶个这么好看当正夫。”
女孩的目光又落在后方的千尘身上,道:“那个伴郎也好漂亮,娘亲,你多赚点钱,以后给我多纳几个小爷。”
女人慌了神,忙捂住了孩子的嘴:“胡说八道些什么呢,害不害臊……”
云卿双眼无波,只是坚定地望着前方,腰带上挂着的玉佩在风的吹拂下随着衣襟摆动,摇曳生姿。
云逸被系上红色丝带,如同件礼物般与一箱子金银珠宝,锦缎字画被放在后边的马车上。云卿本不打算带它去纳兰府,可这小家伙待在那车子的嫁妆上怎么也不愿意下去,最终只能将它当作嫁妆之一一并打包带走了。
云柔身着官服,骑在另一匹马上,与云卿并排而行。
在大周有个习俗,凡男子出嫁,需要家中姐妹送亲,纪婠没有女儿,送亲的任务自然而然就到了她这个堂妹身上。
送亲队伍在众人的注目下,一路穿街越巷,浩浩荡荡朝着纳兰府行去。
昔垚也是一身红白喜服,妆容比往日要浓上不少,站在纳兰府门口等待。
她的身旁站着一眼如星眉似月的男子,抹额间缀着块月白色的美玉,一袭鹅黄,广袖长衣,年纪虽小,却颇具风流名士的气度。
腰间悬着一用华缎制成的暗器袋,远远看去,倒像是一个略大的香囊,与这一身极为相配。
纳兰氏百年经商,近到京城内外,远到安西四镇,遍布着纳兰氏的铺子。一般的皇亲贵族设宴时,宾客往往非富即贵,偶尔也请些文采斐然的名士。
而与纳兰氏打交道的人则鱼龙混杂,上到皇亲国戚、权臣重吏,下到贩夫走卒、市井小民,因此宾客数要比寻常的婚宴翻了个数倍。
如此多的宾客该如何安排?
纳兰清河将宾客按照地位和财力分为上中下三等,座上宾自然安排在纳兰府的正堂,一般的宾客安排在纳兰府的旁厅,其余的下等宾客数量则悉数安排在西街的店铺中。
纳兰府位于西街的正中央,将西街一分为二,而整条街都是纳兰府的产业。长长八里路,处处张灯结彩。
宾客座无虚席,百姓簇拥围观。见者无不暗自赞叹,这纳兰氏不愧是大周首富,相比之下,皇室宫宴的华贵程度也不过如此吧。
随着迎亲队伍抵达纳兰府,云卿翻身下马,云柔随后也下了马,走向云卿。
她一手牵起云卿,一手拿着刻有纪氏族徽的同心锁,向着昔垚走去。
明明只有三丈的路程,却只觉得无限漫长。
直至跟前,纳兰昔垚朝两人笑了笑,将手伸出。云卿也朝她笑了笑,由着云柔把他交到昔垚手里,两手相触的瞬间,云卿只觉得冰一般的寒冷。
云柔将象征纪氏的同心锁寄到昔垚的腰间,而纳兰昔均则将刻有纳兰氏族徽的同心锁挂在了云卿的腰间。同心锁与玉佩靠得很近,一阵风吹来,发出微不可闻的清脆碰撞声。
两人手牵手迈上台阶,一步,两步,三步……步伐出奇地一致。
只有袖袍下昔垚牵着他的那只手在微微发颤。云卿稍加用力,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似是在告诉她有他们几个在,一切都不用怕。
跨过一重重障碍,两人终于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抵达了纳兰府的正堂前。
悠扬动听的琴声响起。
千尘洁白如玉笋的指尖快速地闪动着,仿佛一颗颗打落在琴弦的白珍珠。琴音淙淙,引人入胜,一曲完毕,在场宾客纷纷看向了那个抚琴的人。
那日在中秋宫宴上听过千尘抚琴的大人们,以为若没有陛下再次传召,那么此生都不会听到如此悠扬的音调。
可没想到两年后纳兰氏与纪氏的婚礼上,还能再次听到了千尘公子的高山流水。
一曲高山流水仿佛甘霖润泽,将云卿和昔垚心头的紧张驱散了不少。
曲毕,礼官高声呼喊道:“吉时已到。”
两人抬腿,跨过门槛,进入内厅。
内厅的正中间是纳兰清河,长孙曜,纪婠,萧洛四人,周围还坐着双方的其他长辈。
“一拜天地。”
两人松开手,对着堂外的碧空深深行了一礼。
“二拜高堂。”
转身,对着堂上笑意吟吟的长辈们又是一跪。
“夫妻对拜。”
两人相对而立,一个俊俏灵动,一个清丽可人。在众人眼中,只会觉得这是一对两情相悦的天作佳偶。
当云卿目光落向昔垚的那一刻,昔垚却在他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惊愕与慌张。
云卿旋即平静下来,特意将手臂往身前放了一寸,用宽大的袖袍遮住了挂在身侧的那枚玉佩。
他对着昔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