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的无力感总是突然袭来，任何人都不能幸免。
何云归顺手合上门，抬头看见梁湾站在走廊，她整了整额头的碎发。
“何医生！”
他放在门上的手顿住，没有什么表情，梁湾继续道，“其实……”
梁湾沉默，其实她也没想好怎么说，甚至觉得自己好像也没有立场安慰他。
“在我心里，对任何事你都胜券在握，这个样子的何医生还是第一次见…”梁湾说完突然笑了。
何云归捏了捏鼻梁，转身走进了屋里，微微叹气，“可能你们都看的不是我吧…”
“是啊，我一点也不了解你。”梁湾走进来，推了推门，继续笑，“不然也不会在你面前表现了那么多，你一点也看不出来。”
何云归心口一紧，转过身来，打量面前站着的多年老朋友，他说，“抱歉…”
“你不用往下说…”梁湾抬眸，看着他的眼睛，眼神通透，她说，“感情的事不能勉强，再说我又不是没人要，除了你，梁医生从来不向任何人和事低头。”
何云归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审视自己的感情，目的是不想伤害一个朋友，或者在这件事情过后，还能坦诚地相处。
几番启齿都把话重新思量了一下，他说，“在我心里你是个专业优秀的医生，我们一直都是并肩作战的伙伴，希望以后也会只是这一个身份…”
梁湾调整了一下呼吸，喉咙的哽咽咽了下去，她轻轻扯了一下嘴角，“是啊，以后还是同事…”
说完她又继续道，“怎么样，想好了没？去柏林，多长时间？”
何云归把目光移向别处，他看了一眼窗外，“时间还没定。”
“去散散心也好，这段时间太忙了。”梁湾低头，抿了抿唇，突然觉得自己鼻子一酸。
她抬头，总觉得还是不甘心，大学时回国第一次在中外医术交流会上见到他那天起，已经将近七年。
当别的青年，因为得到心爱的人青睐而满目春风的时候，何云归的春风得意是在外国使团面前侃侃而谈。
他坚定地用中文，描述中药学的发扬与对中国的传承意义，眼睛里散发着是文化自信，以及对中医的热爱。
那时梁湾就想，她可能遇到了一个和她灵魂契合的人，他们同时热爱医学的发展，一起做自己喜欢的事业，应该会同时互相吸引吧！
她从小医学世家，家庭优渥的生长环境，告诉她什么事情都有底气争取，同时也让她极度自尊和骄傲。
从小立志做医生的她，一直是靠医术和学术让别人信服，但是在何云归这里她失算了。
哪怕她再优秀，陪在他身边再久，好像两人之间一直隔着一条鸿沟，其实她可能早就发现了，只是自己在欺骗自己罢了。
何云归抬头，不知道怎么就对上了梁湾一下子红了的眼睛。
“何云归，我们真的不可能吗？”她心里很释然，不知道会不会后悔，但是这句话的答案肯定会让自己死心。
“嗯！”何云归第一次这么坚定，即使没有顾合欢，他觉得自己可能也会这样坚定的直面自己的内心。
只是顾合欢出现以后，他更确定了而已。
何云归朝前走了一步，梁湾后退，她忍着情绪，眼泪却先发制人，长那么大第一次在一个男人面前掉眼泪。
“不要过来了…”她转身，背对着他，继续道，“谢谢你，那么坚定地不选择我，让我有可能不会再自作多情，继续做我自己。”
说完最后一句话，她夺门而出，有时候生活可能就是缺少这样一种快刀斩乱麻的冲动。
后来，合欢问过何先生关于梁湾和他的事，他说，“梁医生是个好医生，她才不喜欢我呢，都是你们瞎想的。能把论文报告发到国际期刊上的人，哪有时间想着谈恋爱！”
合欢被他一说，突然脑袋空白想不明白了，也就信了他的鬼话，突然间在心里的梁湾更拔高了一层。
浑身散发着神之光辉的梁医生，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堕入凡尘来受苦。
……
第二天早上九点，医院的停职通知文书下来，网上炸开了锅。
大清早，合欢心里莫名发闷，看到手机推送的消息，她立刻打开医院官网，看了一眼后心口一紧。
这个世界上总不至于存在心有灵犀的人，那么这个时候何云归肯定十分伤心。
反应了一秒钟，她打开微信何云归的对话框，犹豫了半天又放了下去。
最后唉声叹了一口气，有些话怎么就那么难以启齿。
赵晓静自打睁开眼，就开始关注床下的人，她学着她的语气叹气道，“难啊，难啊！”
合欢看过去，一脸茫然，她问，“什么难？”
“替你难！”
赵晓静回答，又继续道，“你看着手机半天了，输了好多字又全删了。有些话如果电话说不清楚就当面说吧…”
合欢还没来得及思考，宿舍里另一位闲人又开口了，“好奇，哪位神仙入了我们系高岭之花的眼！”
孙悦从床上爬起来，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一圈，只听“噗通”一声，赵晓静由于动作太大，直接把脑袋撞上了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