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回答,自言自语了句:“定是忘了。”
她很轻地笑了下,笃定地重复了遍:“他一定是忘了。”
皎月升起,又落下,平静的夜晚过去,苏府乱成了一锅粥。
接亲的队伍将至府前,本应今日出嫁的新娘却连夜逃婚了。
苏清欢蹙着眉,眸光落在手中的纸条上。
这张纸条是无双今晨从她房门外发现的,上面只有短短的一句话:欢儿,你说得对,所以,我要出府,去寻一寻我的心仪之人!
苏清欢捏了捏眉心,超想将人抓回来强调一遍,她那番话的重点分明是在前一句!
可苏清影此举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她一时也不知应去哪里寻她,只得让无双传信给凤倾,让他帮忙寻一寻。
眼角余光瞥见一道青色身影,她抬眸望去,是无双回来了。
她抬手朝她比划了四个字:“信已送出。”
那便该离开了。
苏清欢这么想着,视线却落在了桌上。
那上面摆着一盘喜糖。
她抿了下唇,抬手拿了块喜糖,含在嘴中。
甜味在口中化开,糖纸平整地摊在掌心中,苏清欢想,这大概是她此生与他最后的交集了。
原想着今日见他最后一面,但此刻的情况,已容不得她再见他一面。
无双站在苏清欢身前。
苏清欢朝她笑了下,起身拉起她的手,低声道:“无双,我们回家了。”
是要走的,可离开的路,却被苏夫人挡住了。
她跪在苏清欢身前,央求她怜惜下满府人的性命,代替苏清影上了门外的那顶花轿,嫁给沈颐。
她说,虽是圣上赐婚,可千里之外的盛京,哪有人知晓苏清影的样貌?哪怕真有人曾见过苏清影几面,凭苏清欢与苏清影的几分相像,也足以以假乱真!
苏夫人的这番话说服了满座除了苏生和无双外的所有人,包括苏清欢。
甚至未等无双拔出腰侧弯刀,苏生已被气得动手打了苏夫人。
他警告她说:“有我在,你休想打欢儿的主意!”
苏夫人捂住脸,恶狠狠地盯着苏清欢。
苏生拉起苏清欢,欲带她离开,却被她挣开。
苏清欢盯着苏夫人,轻声道:“你说得对。”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苏生最甚。
“是啊,无人会知晓。”
她的声音更轻了些,似是在对苏夫人说,更似是在对她自己说。
最后,她吐出两个字:“我嫁。”
师兄问她,只再见一面,甘心吗?
她回了他甘心二字。
可,多年夙愿,未曾得果,仅见一面,怎会甘心?
她想他得偿所愿,娶到心仪之人。可到此刻,她才察觉,比起他,她更希望自己能了却夙愿。
苏清欢想象着那人穿着红衣来接她的模样,笑着,一字一字地说:“我嫁沈颐。”
蓝裙褪去,她换上嫁衣,盖上盖头,在无双的搀扶下,走出了房间。
无双亦换了身寻常侍女的装着,收起了弯刀。
苏生守在房外,见苏清欢出来,拉起她的手,在她手中放下根玉簪。
可还未等他开口,那根玉簪便被苏清欢塞回了他手中。
她说:“父亲,我不需要。”
苏生望着手中的玉簪,许久才说出个“好”字。
又过了许久,他说:“我知,你应她,是因为你想嫁。”
他收好玉簪,握住她的手,温声说:“爹爹愿我家欢儿,余生安稳顺遂,事事如意。”
“愿我家欢儿,得一人心,白首不离。”
而后,他亲自将她,送上了沈颐的花轿,目睹她随船北去,再次不知归期。
无双在登船之时才醒悟过来,随即修书一封,当晚趁夜色传回家中。
她知自己劝不动苏清欢,便想寻求外援。
临近年关,以苏清欢的身体,未必能承受得住盛京的苦寒。
可外援并不可靠,回信中只两个字:随她。
彼时,她正站在喜房内,望着苏清欢板板正正地坐在床边,听她低哼着小曲。
纵看不见她的神情,无双也能感受到她的雀跃。
回信上的“随她”二字映入脑海,无双勾了下嘴角,想,那便随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