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时不懂应如何安慰他,只会一遍又一遍地、同他比划着强调:“欢儿不会忘记的,欢儿还要领着未来的夫君回来,同师祖和婆婆一起喝这坛酒!”
可阴差阳错之下,这坛酒还是被她忘在了家中。
许久,苏清欢将酒坛推还给了云婆婆,朝她笑了笑,声音清亮:“婆婆,这坛酒,我还是不带回去了。”
“将来若有机会,我领沈颐来云斋,我们一家人一起喝。”
苏清欢回府时已是黄昏,才下马车便被出门接她的沈颐捂住了眼睛。
她唤了声:“夫君?”
沈颐回了她声:“在呢。”
随即朝无双使了个眼色,示意她领人进府。
无双不明所以,但还是牵起苏清欢进了王府,回了小院。
苏清欢只好跟着,眼睛被挡住,视野内一片漆黑,其他感官被无限放大,尤其是触觉。
她觉得自己走了好长一段路,时间过得很慢很慢。
不知过了多久,她们似乎是到了院门处,无双领着她转了个身,而后她感觉到,无双似乎僵在了原地。
苏清欢唤了她声:“无双?”
片刻后,她的手被无双松开了。
苏清欢似乎听到了无双咬牙的声音,她有些心急,想要扒开沈颐的手,却在抬起手的那一瞬听到了沈颐的笑声。
那声笑很轻。
“瞪我也没用,”她听到沈颐说:“我怎知你今日会出府?”
挡住眼睛的双手被移开,苏清欢得见亮光,微眯着眼。
她此刻正对院门,视野内最引人注目的是院内突然多出的那棵近有两人粗的大树,树干光秃,在远处难以看出是什么品种。
可视线触及树下的那架秋千,她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毫无根据的念头。
苏清欢跑到大树前,缓缓伸出手,触及树干。
熟悉的树纹触感从掌心传来,她怔怔地望着大树,喃喃道:“真的是梨树啊!”
沈颐走了过来。
苏清欢抬眸看向他,笑道:“无双同你说的?”
沈颐点了点头,从头说起:“她说你喜欢荡秋千,我便想在院里搭一架,她却又说还要棵一人粗的梨树。”
他伸手摸了下苏清欢的脑袋,嘴角微微扬起:“此刻瞧来,听她的确实没错。”
无双仍在怒目瞪着沈颐,抬手质问他:“说好一起搭的!”
“第一,我当时并未应你,”沈颐挑了下眉,同她言明:“第二,你无故带我夫人离府,我还没同你算账呢!”
他满心欢喜地搬树,中途却收到媳妇被她带跑的消息,那滋味并不好受,他打算让她也尝一尝。
无双被他气得直跺脚,半晌决定回房写封家信,主要内容是告沈颐的状!
苏清欢望着她的背影笑了会,随即拉起沈颐站到秋千后,自己则转身坐在了秋千上。
她回眸看了眼沈颐,示意他推了推自己。
沈颐便轻轻地推了她几下。
苏清欢荡着秋千,渐渐地,笑得肆意起来。
她家中梨树下,亦有架秋千。
每逢轻风拂过,花瓣飘落,她坐在秋千上,望着白色花瓣从头顶缓缓落在地面,似初冬小雪。
念及此,苏清欢脚尖点地,停下了秋千。
她转头看向沈颐,问他:“夫君,盛京的冬日,一般什么时候下雪呀?”
她的声音中有着隐隐的期待,沈颐被她的声音牵引,也隐隐地期待起了雪天的到来。
可刚启唇,回复还未脱口,却见满脸欢喜的小姑娘被一阵冷风冻得打了个哆嗦。
他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随即拉着人起身进了屋。
苏清欢察觉出他情绪的转变,未再多言,只温顺地靠在他怀里,撒娇地唤了声:“夫君。”
沈颐顿时脑海一片空白,下意识抬手抱住她,应了声:“我在。”
将都到了嘴边的“雪日冰寒,你莫要出屋”压了回去。
也未注意到,乖顺地依在他怀中的小姑娘眼角微弯,视线一直落在院中的那棵梨树上,仍在盼着一场冬雪。
这场冬雪,只让苏清欢等了几日,与冬雪一同到来的,还有被沈颐挡在府外许久的宋林英。
她推开房门,站在门外,身后是漫天飞雪,对着屋内正在刺绣的苏清欢大喊:“清儿,我带了章御医来为你诊脉!”
针尖刺破手指,血珠流出,染红了绣布。
苏清欢愣怔了片刻,才含住了流血的手指。
她抬眸望向宋林英,那场她盼了许多年的大雪便这样映入眼眶,却未让她生出一丝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