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叹了声,继续道:“我没能还你父亲清白,不敢去见你,但又怕你去御书房堵我,便提前躲去了太子府,一直躲到……”
他沉默了下来,不肯再继续说下去。
宋林英却听懂了,她又往他怀里缩了缩,轻声问他:“那夜,小禾同你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楚济敛了下眸,说了很多,他至今都记得那时的情景,少年驾马、慌慌张张地赶到太子府,质问他为何将皇嫂一人留在宫中。
“那你要朕怎么做?”他反问少年:“跑到你皇嫂面前告诉她,朕知道你父亲是清白的,但朕只能将他发配至东疆?”
“皇兄,本就是你错了啊,”少年僵在原地,低声问:“你做错了却只想着躲吗?”
“而且,最重要的是,如今皇嫂身边唯你可信,你不在,要她去信谁?”
他深吸一口气,定眼望向楚济,说:“她父亲清清白白,却要背上叛国的罪名远赴东疆,余生都只能是个乱臣贼子,皇嫂定是要怪你、怨你的。”
少年停顿了瞬,又道:“可比起这些,她定是更希望能有个可信之人陪在身侧,清楚地告诉她,她没错,她父亲也没错。”
“皇兄,你比我更了解皇嫂的性子,这种时候,你怎么能不陪着她呢?”
是啊,他明明应该更清楚,却只想着躲了……所以,他活该失去她十年。
楚济无声地抱紧了失而复得的小姑娘,他扬起了嘴角,笑着同她说:“你知道吗?那之后,沈颐揍了我两次。”
小姑娘抬眸看向他,凝眉问:“他干嘛揍你?”
楚济想了想,如实回道:“可能是因为我欠揍吧。第一次,是因为我罢朝七日,然后他进宫揍了我一顿,领着我去王府见了苏清欢。”
“第二次,”他在心底“哼”了声,方才继续道:“是因为北离起兵侵犯边境,我非要御驾亲征。”
“也是那次,我发现他有块和你送我的那块一样的玉坠,他说,那是苏清欢送他的,”他笑了笑,轻声说:“怪不得你总觉得她和你师兄像。”
“阿英,苏清欢便是苏三,是你的同门师妹。”
嗯,清儿是她的同门师妹,小姑娘也笑了笑,又问:“还有呢?这十年,你都是怎么过的?”
怎么过的?楚济微微垂眸,想起过往十年岁月,低声回她,说:“做了个明君。”
第一年,西北战乱再起,沈颐去了西北,他重整了户部、礼部,废除了楚洵的全部势力,贬他去守了皇陵。
第二年年底,沈颐大胜而归,辞官去寻苏清欢。
说到这里,楚济切了一声,嘟囔道:“北离死之前还让沈颐给我捎了句话,说,他将雁落还给大楚,你与我便再无任何瓜葛了。”
他又“哼”了声,还翻了个白眼,说:“他想得美,雁落是我大楚凭本事打回来的,与他有什么关系?我才不要将你让给他!”
“嗯,不让给他,”小姑娘附和了句,笑了阵,接着问:“然后呢?”
然后啊?楚济想了想,轻声说:“去东疆打了场胜仗,认识了一些人,享受了几年天伦之乐。”
小姑娘打了他一下,抬眸瞪了他一眼,问:“过得还不错啊?”
楚济低头吻了下小姑娘的额头,低声说:“除了很想你,还算不错。”
可见他这副样子,她怎么不觉得呢?小姑娘又打了他一下,道:“具体说说。”
楚济扬了下嘴角,喃喃道:“其实,我记不太清了。”
他记得,沈颐走后,他联系了长兄,然后,楚檠听信了长兄的话,率全部反臣起兵,他命楚谦监国,御驾亲征。
过了许久,沈颐又去了东疆帮他,还带着个少年,他性子张扬,却极听沈颐的话,名君晓,是他母后口中那位可唤魂御鬼的君家后人。
沈颐唤他“小五”,沈轩便也想这般唤他,岂料少年不准,他勾着沈轩的脖颈,说:“你与我同岁,可还没资格这般唤我!”
“在这世间,唯我师兄、师姐等长辈才可这般唤我!”
沈轩顺着他问:“那我叫你什么?君晓?”
少年想了想,他站直了身子,眉梢微扬,伸手拍上沈轩的肩膀,大发慈悲地说:“我瞧着你格外顺眼,便勉勉强强,允你唤我阿晓。”
他望着少年,突然想起了陈叙曾同他说,宋林英曾拍着他的肩膀强硬地要他唤她阿英,同一师门的人,哪怕未曾见过面,却也能有着几分相像。
也幸得认识了少年,他方才意识到自己当初的想法有多荒谬,如他一般的人,与他同一个师门的人,怎么可能会惦记大楚的江山?
君晓总是跟在沈颐身边,他话不算多,可总是三句不离他师姐,五句不离他四师兄。
楚济曾问过他,为何鲜少提及齐七?
少年垂下脑袋,委屈巴巴地说:“因为师兄很可恶,他把师姐送到盛京也就罢了,还不告诉我,不许我去找她!”
沈颐听到这话,随手敲了下他的脑袋,道:“不许说师兄坏话。”
少年顿时更委屈了,但还是听话地改了口,道:“我师兄还是很好的,会教我练剑,还会哄我。”
他鲜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