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祁26年,霜序下旬。
夜幕下的揽月阁一片喧闹,门庭前挂着的红灯笼一闪一闪的,橘红色的光好巧不巧照在茶桌边那胖官爷的脸上。
“魉月今夜是我的啦!看官爷我怎么好好疼爱你。”
腰间的肥肉挤在镶金腰带的周围,黢黑的手上长着长长的带泥指甲,他将怀里的钱袋往桌子上一扔,伸手就要去揽身边美人的细腰。
“诶,官爷,我们魉月可是卖艺不卖身的,今夜是只给您奏琴,不是伺候您啊……”
兰妈见状扭着屁股挡在了两人的中间,香粉味儿扑面而来。
“当婊子还立什么牌坊,老子花了钱,今晚必须让这娘们儿给我暖被窝!”
那胖子脸上红彤油腻,看得出刚才拍卖时也喝了不少。一把将兰妈推了个跟头,不由分说的将梁需粥按在自己怀里。
一股令人作呕的汗臭味。
梁需粥花名魉月在揽月阁当花魁已有两三年,从未单独伺候过别人,最多就是穿得清汤寡水的在高台上弹琴跳舞,温柔但是清冷的气质在一种庸脂俗粉的美人中脱颖而出。
今日是兰妈提早放出来的消息,说是魉月心血来潮想要单独为一人演奏,价高者得,青楼的常客们接踵而至,将揽月阁围了个水泄不通,一向清冷著名的魉月今日一袭红裙曳地,头上簪着珠钗,一双漂亮的杏仁眼尾微微上勾,媚意荡漾,艳而不俗。
那官爷豪掷三千两银子,钱还没点清楚,就想将那猪嘴贴到梁需粥的唇上。
粗短的手臂牢牢的箍在梁需粥的腰间,咸猪手不停的上下摸索,旁人见那官爷出手阔绰,怀疑是什么人物,根本不敢上前制止,梁需粥心里一阵恶心,但没有反击。
她不仅仅是揽月阁的花魁,背地里,还是平安帮的帮主。
平安帮是长安百姓之间小有名气的帮派,主要就是帮助平民百姓反击官宦的欺压,只不过最近被巡检使的巡抚抓住了把柄,她的几个心腹被送进了幽牢。
帮派里面现在人心惶惶,每日入不敷出,幽牢里面的二把手老孟被人算计加刑,刀挂在脑袋上。
梁需粥身为帮主却无能为力,只能前几日卜了一卦,接近今夜拍下她的达官贵人并得到其欢心,就能救平安帮于水火。
她从小无父无母吃百家饭长大,平安帮的人都是她的亲人,为了帮派上上下下百十来号人的安危,梁需粥只能忍。
想象中油腻的触感并没有如约而至,倒是感觉胳膊上一紧,就被一阵好闻的甘松香环绕了起来。
“揽月阁的花魁果然名不虚传,今夜归我了。”
一道清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肩膀上松松的挂上了男子的胳膊。
梁需粥转身看去,少年看上去跟她差不多年纪,一身书卷气。眉目如画,温和如玉,眼神里几分不浓不淡的温柔,气质清冷,俊雅高贵,但却是一身不相匹的纨绔子弟打扮。
“哪里来的混小子,敢跟你爷爷我抢女人。”
那胖子撸起袖子破口大骂,身后的少年冷笑一声。
“想做我江泊简的爷爷,你怕是活腻了!”
话音落下,一片嘘声响起,胖子愣了一下,扑通一声跪下。
“太子殿下!是小的有眼无珠,还请殿下恕罪。”
江泊简勾了勾嘴唇,戏谑道。
“还从未有过本王得不到的女人,今日放你一命,以后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瞧清楚了!”
说完,招了招手,身后的侍卫递过来五张千两的银票。
兰妈木讷的接过来,眼看着梁需粥被太子揽着上了楼上的雅间,周围看戏的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探讨起来。
“兰妈,魉月攀上太子,你们揽月阁是赚大发了!”
“太子有什么用,咱们商祁的太子是个空壳子你们不知道啊,没权没势的,也就是个名头好听。”
“当心!背后说太子可是掉头的死罪。”
不过话糙理不糙,商祁的太子江泊简没什么本事,人尽皆知。
要不是有南浔王支持,恐怕这太子之位都换了好几波人了,哪能轮的着他。
丞相的女儿安皇后膝下有两个儿子,国公大人的侄女儿成贵妃也有一个掌中宝,唯独这个江泊简的母亲,是宫女不说,位份低,死得也早。
但奈何受皇帝器重百姓爱戴的南浔王一手扶持,江泊简用一副不争不抢的样子坐上太子的宝座,明面上帮着皇帝处理国家大事,其实背地里就是个废物,都是南浔王在指点。
说得好听点是受教于南浔王,说得不好听点,这江泊简就是个傀儡。
雅间里。
梁需粥一曲完毕,江泊简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的鼓掌,他自进屋便离她甚远,也未曾开口,跟刚才楼下那副跋扈纨绔的样子截然相反。
有些奇怪,方才那场景,倒像是故意做给外人看的。
雅间里有股淡淡的疏离感,和男子身上的甘松香混在一起,敲打着梁需粥蠢蠢欲动的好奇心。
她虽从未伴过男客,但是总是能听揽月阁的姑娘们说起,男人喜欢勾人的狐狸,不知这招对眼前这人管不管用。
她只有一晚的时间与江泊简相处,若是能在这一晚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