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光进入眼帘,昭懿睁眼又阖上,缓了好一会才完全睁开眼。刚苏醒的她全身没什么力气,小臂和头都有一种酸麻胀痛之感。 她想摸摸自己的脑袋为何疼,还未彻底抬起手,腕子先被旁人握住。 “别碰。” 说话的人是华妫容,他正坐在榻旁。看到昭懿被他声音吸引看过来,他略有些不自然地低咳一声,补充道:“乌荀的阿爷才给你针灸完,要留针一炷香时间。” 昭懿这才注意到她被捏着的那只手,衣袖被挽到手肘处,露出的肌肤处扎着好些银针。晕过去之前的记忆慢慢回笼,她下意识想要收回手。 华妫容察觉,把昭懿的手腕扣得更紧,见到她皱眉,又忙卸掉几分力,但犹不肯松。 “都说了别乱动,你怎么搞的,不怎么吃东西还泡澡,在屋子里还能中暑气,笨死了。” 听着他跟教训下属一般的语气,昭懿腻烦地微微侧开脸。 华妫容话一顿,他看着昭懿,见她宁可盯着床榻的木制围栏,想说什么,又生生憋住。 他从未哄过人,更不知道怎么哄人,僵持片刻,他用指腹轻轻摩挲昭懿的手腕,看她依旧不理会自己,又将自己的宠物玄英取下,叫玄英用蛇尾缠她。 这下昭懿总算有反应,却是转头瞪他,凝了雾水般的眼眸,怒且委屈。她的脸因刚刚针灸完,嫩红蓬蓬的脸颊,水滟滟的唇,一动脑袋上的银针跟着轻轻晃动,如春日笋。 华妫容本想心平气和好好跟她谈谈,看到这一幕,实在是忍不住唇角一抽,低头,闷笑出声。 笑声彻底把昭懿惹生气了,不仅是生气,她伸手要将手腕上的小黑蛇扯下来,另外一只手还要去拔银针。 华妫容止住笑,拦住她,“你做什么?” 昭懿不答,只卯足力气想挣开他,可她平时力气都不如华妫容,更别说病中,反把自己累出一身细汗。 身如浮萍,被人肆意拿捏,万般心酸涌上心头,她咬住唇,急急闭上眼,不想叫人看轻,可眼似碧潭,水流不止。 一只略比她脸颊凉的手抚上她的脸,“哭什么?你这脾气……”华妫容耳垂隐隐作烫,压低声音,“我只是叫你别乱动,说两句你就哭成这样。” 昭懿被华妫容说破自己哭的事,颇有一番破罐子破摔的架势。她往日眼泪多半是因情势而流,而非真心,泪落得快,也止得快,但今日她像是想要将两辈子的委屈都痛痛快快哭出来。她想父皇,她想大昭,她想回去。 华妫容守在一旁,看昭懿泪水越流越多,流到后面竟抽噎不止,还骤然爬起来趴在床边,将吐未吐,脸色转为毫无血色。 他冷脸把人扶起来,厉声道:“有那么委屈吗?我叫你那奸夫伤成这样,你还当着那么多人面替他求情,我不是也未动你分毫。若我也像你那般待你,找个毒妇来害你,你岂不是要活生生将自己气死?” 昭懿双肩微微发抖,她长发散落,如绸缎 松松垂着,纤弱如菟丝子,弱不胜衣。她依旧不肯跟华妫容说话,好似这是她唯一能做的反抗。 华妫容面对这样的昭懿,深吸一口气,胸腔处的那口气悠悠打转,散出去之际,他已然将人搂进怀里,“好了,别哭了。” 顿了顿,“只要你不哭,我就叫你见那些大昭人。” 方才还哭得泣不成声的少女从他怀中抬起脸,泪眼汪汪,眨一下眼都有一滴泪落下。他不由轻抬手,捻去流下的泪珠,“如何?” 昭懿眼睫湿透,变成一小簇一小簇的,她鼻尖都被哭红,声音哑哑的,“当真?” “自是当真。” 她听到华妫容的承诺,低下头屏气凝神,眼泪慢慢止住,可眼眶的水红未那么快褪去。 华妫容看着她的脸,忽地轻轻捏住她的下巴,“但我先告诉你,我只容忍你设计我那一回,再有一次,你们大昭人我会屠尽杀尽,而你——” “世人对不听话的女子有太多法子,我不介意娶一位盲妻哑妇,到时候你看不见说不出话,能跑到哪里去?” 说完,他认真用指尖描绘昭懿眼眸,“这么漂亮的眼睛,挖了可惜,对不对?” 昭懿身子轻轻颤栗,感觉着那只手又移到她唇上,“舌头割了,以后张嘴的时候就很丑,我不喜欢,你应该也不喜欢。可是与其整日提防来自卧榻之侧的杀机,我再不喜欢,也会舍得。还有,你再胆敢与旁的男子不清不楚,我会叫你和他都后悔。” 他松开手,让昭懿重新躺下。 待留针时间到,巫医留下的小药童进来取针。小药童取完针,说了明日巫医过来的时辰,就跑了。少主的表情真吓人,他可不敢多待。 小药童离开,华妫容看向还躺着的昭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