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幔,再看到坐在她床边的青年。华妫容又长出了胡子,不修边幅,衣裳不知多久没换,满是皱襞。他看到她醒来,并没有说话。 等到昭懿想撑着手臂坐起来,他才抬手轻轻压住她的肩膀,将人重新按回去,“巫医说你这几日必须在床上将养着,不要下床走动。” 昭懿重新枕在床上,腹部已经不再疼痛,也没有那种流血感,但没什么力气。听到华妫容的话,她不可避免地看向自己的腹部,只是一眼就挪开了眼神。 而这一眼,扎扎实实落在华妫容眼中。 他手克制地握紧。 “你放了他们没有?亲卫长他需要尽快治疗。” 握紧的手悄然松开了,华妫容不答反问,“不问问腹中的孩子保住没有吗?” 昭懿顿了顿,很听话地说:“保住了吗?” 噗嗤一声。 是华妫容笑了出来。 他笑完神情瞬间冷下来,将脸转向—旁,三息后再度转回来,很认真地看着他面前的少女。 他见过昭懿很多样子,她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会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哭的时候,眼泪多数时候跟珍 珠一样,有时像蟾光浮在眼中,如她的小名“溶溶”。 她曾为了那个奴隶跟他下跪,也为了这群大昭人不顾自己,不顾他们的孩子。 他想看出她对孩子的一丝在意,她依旧美丽,在这种时候漂亮得像如雨后海棠,她温声问那句话的样子跟平时几乎无异,就像她设计杀他的那一个女儿节。 她始终记着他做过什么,说过什么,这些旧账会在某—日突然翻出来,噎住他的咽喉,可是他都没有再提她杀他的事。 “如果我说没保住呢?”华妫容听到自己的声音,“我的孩子保不住,他们怎么配活。” 果不其然他看到她眼神骤变,看他的眼里充斥着恨,“你答应了我要放了他们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我为什么不能?你拿你的命威胁我的时候,拿腹中的孩子做保他们的武器时,就应该想到会有这样的结局,不是吗?别说区区—个和亲使团,就算我杀光你们大昭人又如何,我不好过,他们都别想—一” —巴掌甩上华妫容的脸。 并不重。 此时的昭懿根本没什么力气,她太过愤怒,强撑着身子打出那一掌,“小人!” 华妫容脸颊微微泛红,他一动不动,受了这句话,“你根本不在乎我们的孩子。” —个看似肯定,却期待反驳的话。 但昭懿没有如他意,她长发顺着肩膀流淌而下,如绸缎—般,“是,我从来就没有在乎过。” 她此时太痛,便想让华妫容也痛,为什么她做了这么多,还是无用功? 她想起自己最初和亲的目的,她那时候只是想远离昭霁元,想平安地活着,“你知道的呀,谁想怀蛇蛋?想想都觉得恶心死了。是你父王逼着我一年之内要怀上你的孩子,不然我早就解决掉它们了。” “闭嘴。”华妫容咬了下牙。 昭懿看着他额角隐隐鼓起的青筋,很轻地笑了一下,“好,我不说了,你不想听,我就不说。” 可话音刚落,她的肩膀就被—只手握住,华妫容指尖压在她的肩胛骨上。他看惯她脸上的笑容,可未有—日觉得这张脸像—张画皮,笑都是假的。 他另外一只手钳住了昭懿的下巴,像是想再看得清楚些。指腹下肌肤柔嫩,不过被他这样捏住,已经见红。但她没有挣扎,反而对着他又笑了—下。 在这个时候看她笑,只觉得讽刺。 “从始至终你对我都是虚与委蛇,没有半点真心,是吗?” 华妫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句话,大概是想死个明白,他想知道自己在昭懿心里究竟有没有占到半点地位。 是不是大昭的一条狗都比他重要? “是。” 他得到了回答。 华妫容骤然松开昭懿,他站起身,看她的目光如昏时夕光,一寸寸晦暗下去,一寸寸冷淡下去,“很遗憾,孩子还在。和亲队伍我会放,等你养好身子,就搬回你的公主府,日后不必再跟我虚与委蛇——” 他无声哑笑,笑完,眼睫轻颤,“我也觉得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