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触她后颈的手很快移走,人也敛眉垂眸退后一步,“奴婢有错,请公主责罚。” 昭懿不至于为这种小事罚人,但她看向床边的宫女,不由道:“你手怎么那么凉?可是哪里不舒服?” 宫女依旧是低着头,恭敬温顺的模样,叫昭懿看不清她的脸,“奴婢天生手凉。” 昭懿闻言还是多说了一句,“若有哪里不舒服,还是尽早看治。”她摸了下自己的后颈,指腹沾了些许细汗,弄得身上不舒服,“我想沐浴。” 将自己泡在温水中,她有些惫懒思索着礼节使说的话。如果可以,她自然不想留在巫国,但她的离开会不会让局势变得更为艰危? 她腹中还有孩子,巫国国主当真能容忍她离开吗? “嘶嘶嘶”的声音传来。 她转头一看,果然是玄虺从外面爬了进来,它注意到正在给昭懿揉肩膀的宫女,游走的速度变慢。昭懿见状,立即叫了玄虺的名字,“不许吃人。” 它像是没听进去,已经游到宫女附近,顺着旁边的高柱往上爬,再对着宫女的头张开嘴。昭懿不得不破水而出,她手里没什么东西,只能随便抓过一块香胰子,朝玄虺丢过去。 玄虺张嘴吞了,没两息,连忙吐出来,随后像受了委屈,从柱子上下来,要往浴池里钻。 昭懿原先能容忍玄英跟她一起沐浴,那是玄英基本上都缠在她小臂上,算得上很干净。玄虺到处爬,她还亲眼看到它进了公主府的湖,在里面吃了一肚子鱼上来,上岸时蛇身上沾了不少泥。 她抬手挡住蛇头,“不行,不可以进来。” 玄虺被她挡住,竟吐出蛇信子,没两下她手上全是粘液。她嫌弃地蹙眉,先前一直没说话的宫女忽然取了衣裳披在她身上,“公主何必容忍这畜牲在身边,不通人性,不听人话,还是那巫国少主的宠物,不如——” 她审视着昭懿的表情,见她不像对这蛇极其厌恶的模样,喉咙间要吐出的话堪堪转了个弯,“赶走。” 两字吐出,玄虺仿佛能听懂,蛇头一转,金黄色竖瞳阴冷地瞄准宫女。 昭懿都被它这样吓了一跳,她稳了稳心神,低声道:“别惹怒它。”又哄玄虺,顺着它的蛇鳞轻轻摸了几下,“出去,去寝殿等我。” 僵持片刻,玄虺还是慢慢地游走了。 昭懿这才松了一口气,她不由看下旁边的宫女,她记得她叫南琴,“你胆子倒是比其他人大,那些巫国婢女都怕它,以后还是别当着它面说这种话。” “奴婢只是想为公主分忧。”南琴拿过帕子,将昭懿方才摸过玄虺的手和被舔过的手都擦干净,还额外端了一盆水过来给她清洗。 “赶不走,它并不听话。” “那为何不杀了?”南琴说这句话很轻,“那畜牲喜欢吃生鱼、生肉,只要在那些东西里掺上毒药。” 她察觉到昭懿的注视,立刻将头埋得更低,“奴婢逾越了,但奴婢的爹娘就是 对毒蛇咬死的,所以奴婢见到蛇就想起爹娘的死,这才说出这等话,奴婢不该污了公主的圣耳。” “无妨,你若惧蛇厌蛇,那……” 昭懿想着将她调到其他地方去,不在她面前伺候,便不用面对玄虺,可她刚吐露出此意,南琴像是要哭了,肩膀抖得不停,问她是否哪里做的不好,惹了公主厌恶。 没有不好,她给她按肩的力度都适中。 罢了。 昭懿顿时也没有再泡下去的想法,赤足从水中走出,她张开双手,让南琴给她擦身。 南琴的手经过热水,没有之前那般冷,但还是比常人要冷上许多。 她不免多看了对方几眼,南琴依旧低着头。她好像在她面前很小心,但言语却又大胆得出奇,旁的宫女怕玄虺怕得不行,上次有一个直接被吓晕过去,因为她掀开床帐,先看到一个巨大的蛇脑袋,更别说杀它了。 南琴的话并没有在昭懿留下多少印记,她心忧大昭,没有太多心思想旁的东西。 几日后,礼节使送来了另外一桩消息,让大昭现状变得更为倒悬之急。 昭霁元反了。 他拥兵自立,舅舅一家现下成了反贼。 礼节使急得唇上长燎泡,“公主,此地再不能待了,当务之急是回大昭,臣等——” “大人,我现在以什么面目回大昭?”因谈密事,门窗紧闭,昭懿坐在椅子上,从菱花窗透进来的光落在她搭在扶手上的手尖上,手指显得有些透明。说这话时,她神色有一瞬茫茫。 昭霁元没死,他甚至做出了上辈子都没有做的事。 大昭已有敌国外患,他起兵结党,新增内患。 而她是昭霁元的胞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