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懿不知道该做什么,犹豫着要走进厨房,手腕忽而被旁边人不动声色拉了一下。 先前领他们进来的太监走出来,“你们两个越来越会偷奸耍滑,不就是早上训了你们两句,如今还拿乔起来了,还不跟我进来!” 昭懿闻言,同华妫容跟上太监的脚步,她不清楚华妫容是怎么收买这个太监的,这个太监在四下注意不到的情况下,跟他们说话十分小心翼翼,“你们就把白菜洗了,去那个地方。” 华妫容率先抱起一大盆白菜,昭懿跟过去,这是个偏僻角落,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们。 昭懿想帮忙洗菜,手指却被捏住,华妫容声如气音,“你装装样子就得了,水凉。” 上京不比巫国,才秋日而已,已经够冷。华妫容不习惯这里的气候,勉强压着不爽,把手泡进冷水中,将白菜叶一片片剥下来,洗净递给昭懿,昭懿的工作就是把洗干净的白菜叶子放到另外一个干净盆中。 过了一会,有人过来端洗完的白菜,再送来另外一大盘胡萝卜。一个时辰转瞬即逝,御膳房越发忙碌,要往各宫送膳食。领路太监点上华妫容和昭懿,让他们送膳食去皇帝寝殿。 昭懿熟知大昭深宫地形,跟着一行太监走在青石甬道上,她抬眸瞥见宫墙。红墙深高,秋阳初现如薄红胭脂倒扣苍穹,黄琉璃瓦折出光。夹道东西风对吹,凉风吹刮在脸上,她情不自禁打了个颤。 华妫容察觉,他望过来一眼,衣袖往昭懿这边飘来,飘到一半,他手掌收拢,察觉到手心的冷冰,又把手收了回去。 御膳房离皇帝寝殿不算特别远,太远,太监两条腿走过来,膳食就极其容易凉。不多时,皇帝寝殿到了。 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走出来,指点着御膳房来的太监进暖阁摆膳,虽然人多,但鸦雀无声,连盘子搭在暖桌上的声响都轻微到不能再轻。 昭懿到这一步发现自己想见父皇依旧极其难,她现在是御膳房的小太监,不可能公然留下来,把膳食摆好,她就必须跟着前面的人离开。 焦急之下,走到一处转角时,她的手臂被用力一扯,唇瓣也被捂住,身体继而落入一个怀抱。华妫容抱着昭懿轻轻松松翻身跃到屋顶。 他弯腰伏行,昭懿被他抱着,脚不沾地,转瞬间就来到皇帝寝殿的正殿。昭懿抱着华妫容的脖颈,大气都不敢出,怕给他添麻烦。 华妫容慢慢蹲下身,她还被他抱着,挤在他膝盖和胸膛处,有些挤,但还能忍受。他极轻地揭开一块瓦片,表情比以往都要严肃,昭懿见状,不由自主屏住呼吸,她的脸离华妫容很近,近到她能看清他每一根睫毛。 天光已然大亮,胭脂红这回倒入华妫容的眼睛,粼粼艳丽不可言。他的眼睫长但并不翘,敛眉时锐得像把刀。 他一口气揭了四块瓦片,勉强能容一人通过,还是身形纤瘦者。然而不能再揭,皇帝寝殿的黄琉璃用黄铜丝绑在一起,揭多了,最外边的黄琉璃会往下滑,然后砸落地上。 正殿此时有人,昭懿都听到声响。 这个姿势有些难熬,她的腿没有落点,但她不敢动,但动了就发出声音。不知过去多久,昭懿感觉腿都麻了,华妫容从外袍下抽出软鞭。 “我拿这个送你下去,别怕。”他附耳轻语道。 昭懿点点头,配合着让华妫容用软鞭绑住她腰身上方,再借着他的力从小小的洞口往下落。她两只手抓着软鞭,低头看自己双足与地面的距离,这根软鞭应是特制的,比得上一般麻绳,但又不像麻绳粗糙。 落地时,她不免长吐一口气,紧接着抬头看向上方的华妫容,他低头从瓦片口看着她,无声说了四个字,“解开鞭子。” 昭懿听话照办,软鞭如蛇迅速收回。 华妫容一跃而下,稳稳落地。昭懿看他也跳下来了,才转身看向内殿,明明父皇近在眼前,她却有些不敢上前。 但时间不能耽误,她重重地咬了下舌尖来稳心神,咬得太重,重到她恍惚尝到铁锈味。 如临梦中,昭懿抬起腿往内殿走。 每走一步,她脑海走马灯一般浮现往事。 父皇待她很好,她曾记得她幼时还坐过父皇的脖颈,那可是九五之尊,却像民间的父亲,让她骑大马,坐在他脖子上看烟花。 他一点儿也不在意那些大臣的目光,只温声喜不喜欢她生辰夜的烟火。 他要上京百姓都为她生辰祝贺,她的生辰日可夜不闭市,灯如昼,星似雨,桂华流瓦,盛世人间只闻笑声。 昭懿凝视黄色的幔帐,后面是她千里迢迢也要询问一个结果的人。听闻九天之上有仙人,若真有仙人,她能不能央求一个愿望—— 她不想恨自己的父皇。 她不想。 昭懿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