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打芭蕉淅淅沥沥,一夜好眠。
第二日仍旧是恼人阴雨,陈菲冰有些发愁,不知封夫人和春桃走到了哪里,看这天,一天能走十几里都难,从如州府向南走到长江北岸不过百里,碰着这样的天气,怕是得行四五天。
贾雨村见她面带忧色,建议道,“我今日休沐,正好也无事,陪你去城外碧霞祠逛逛,你若担心封夫人,不如去许个愿。”
陈菲冰脱口而出,“我不信神佛。”
她可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一贯奉行的原则是所有怪力乱神都能被科学解释,如果科学解释不了,那就是科学不够先进。
与其将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神佛身上,不如自己努力,做好万全之策,方能让前路少坎坷。
封夫人这次出行金陵,除了天气不做美外,她一路都做了妥帖安排,比如带好干粮衣裳药物,叮嘱二人走官道莫抄近路,晚上休息靠近驿站,身上只兑足一二日用的铜板,其他银钱折成票子藏好等等。
陈菲冰特意托贾雨村在城中找了经常上金陵的可靠商贩,让封夫人春桃和他们结伴而行。
六月船行顺风,其实没什么好担心的。只是封夫人年老,春桃从未出过远门,二人都是女子,总有些让她悬心。
贾雨村听她拒绝的干脆,笑的有些宠溺,“其实我也不信。只是一来让你散散心,二来,心诚则灵,求个心里安慰,多少让你没那样焦虑。”
陈菲冰想想也是,突然灵台一闪,这可是个神魔乱舞的世界,真的有神仙,连她都能穿书,还有什么不可能发生?
她欣欣然道,“郎君此言有理。我去请夫人,郎君先喝茶,稍待片刻。”
金夫人听说冒雨去碧霞山,忙摆手拒绝,“我素来不爱逛,你和老爷去罢。回来路过花市街,听说那儿有家林记潮糕很是香甜,若有空,带回来尝尝。”
陈菲冰笑,“老爷偏爱担风袖月,寻幽访胜,夫人却爱待家里算账,真真是合适的很。”
金夫人也笑,“你不觉得将乱糟糟的账面理的井井有条,很让人愉悦么?”
陈菲冰不敢苟同,做出满脸忧伤状,“我向来一看数字就头晕眼花,从小就粗粗笨笨,只能做些手工活,这样动脑子的我可不行。夫人果然是做当家主母的品格,我这辈子,哎,出身能力限制,只能当个替夫人端茶送水的丫头。”
金夫人笑弯了腰,“快走罢!你总是逗我笑,我好怕脸上多了褶子。”
碧霞山在城北,如州人称泰山,陈菲冰不解,“修个碧霞祠也没什么,只是这个小土包叫泰山,呃,是不是有点委屈了元君娘娘。”
贾雨村笑,“你说的不错,确实是小土包,几十年前垒土而成,所以这碧霞祠又叫碧霞行宫,乃元君出行暂居之所。”
他解释道,“如州地势平坦,本无山丘,古人常说,土丰厚而秀气积,因此筑土为阜,以衍其势。我朝严禁民间非礼之渎,泰山信仰由此为官府祀典。我刚到任,曾将如州城所有庙观都祭祀了一遍。”
“听说你第一晚还宿在了城隍庙。”
贾雨村点头,“新官上任必拜城隍。我朝太祖有言,以鉴察民之善恶而祸福之,俾幽明举不得幸免。”
陈菲冰曾去都城隍庙逛过,知道城隍爷乃冥界地方官,相当于阳界的市长。
怪不得他又得拜又得住。
古人当官也怪琐碎的。
两人拾阶而上,青石板湿润,幽苔绿绿沉沉,贾雨村扶着她,怕她跌了,“这山堆起来也不久,乃穆宗年间所造,为方便乡人不必远行就能拜泰山神。”
因是雨天,道观寂静,寺外门可罗雀,寺内不见人影,从前殿到后殿,一般金碧辉煌,一般肃穆沉重。
面容端庄的碧霞元君由白玉石雕成,云冠羽衣,栩栩如生,陈菲冰不由得心生庄重。
贾雨村道,“碧霞元君庇佑众生,灵应九州,统摄岳府神兵,照察人间善恶,巡声赴感,护国安民。娇娇有什么心愿,不妨说与元君。”
陈菲冰恭谨跪下,三叩首后认真道,“请元君娘娘庇佑,愿夫人和春桃一路平安,顺利到达金陵。”
贾雨村也跪她旁边,拈香而拜,陈菲冰奇道,“郎君拜什么?”
他微微一笑,“元君主生儿育女,我自然要拜一拜。”
这话说的陈菲冰脸颊顿时绯红一片,“不许胡闹,快起来。”
贾雨村拜完,指了指案上签筒,“请支签罢,听说很灵。”
陈菲冰摇摇头,“不要。”
他饶有兴致的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问,“为何?”
陈菲冰认真的说,“呐。因为很灵,所以我才不要抽,倘若上上签,我自然欢喜,可是若下下签,应了我岂不伤心?既然有下下签的可能,我便不愿抽。”
贾雨村忍俊不禁,点点头,故作严肃道,“我听着是歪理,不过,歪的很有道理。应了自有我顶着,自有我分担,你莫怕。”
自有我顶着,自有我分担。
这话说的她心砰砰直跳。
该死,这狗官太会了。
一起跪在蒲团上,正要摇动签筒,贾雨村握住了她的手。
陈菲冰心一颤,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