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命符。
古代讲究宗族继承,一个小孩关系到一代人,甚至一族人,族中不能缺乏继承人。聂政廉,或者说,公孙千容,便抓起了这一商机,才干起了人口买卖的勾当。
江书棠辞别母亲,提了裙摆往聂府而去。而江母提了手灯,往药房而去,她要确认下那些孩子的安全。
两道微弱的萤火,是这整个昏暗的苏州,如今唯一的光。
走了几不必,江书棠在夜色中见走过来一个熟悉的人影。
“张叔?”她看过去,男人也恰好看过来,想来正好是来找她的。
“要出去?”张戟紧皱着眉头,将她浑身上下打量了一下,似乎有些轻蔑与不屑,“大晚上的,姑娘家还出门,也不怕遭歹人惦记。真不知道是说你放荡荒唐好,还是说你心大。”他从身上又掏了封信出来,嫌弃地朝江书棠扔过去:“那你去忙吧,我走了。”
转身就离开,边走还边嘟囔道:“这价值连城的飞沙鸽,竟然被那臭小子拿来送情信,还把我用来递信,实在可恶。”
江书棠捏着新送来的信件,还没来得及与张戟说上两句,就见他打着哈欠离开了。
她叹了口气,算了。
误会的解除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况且,以温庭晏以往温文尔雅、才高行洁的口碑,现在对她这个人人喊打的提督二五仔做出如此反常的舔狗行为,让他这个做长辈的反感,也是人之常情。
解除他困扰的方法只有一种,那就是让他习惯,且脱敏。
江书棠拿着手中的信件,走到了避风口,迎着微弱的光,开始拆信读信。
黝黑的瞳孔被火光印的通红,慢慢地却逐渐散发亮色。
读完信,江书棠的唇角扬起一抹致命的笑容。
夜半,聂府的门被敲响。
两个吊儿郎当的门守揉着眼睛过来开门。
他们几乎从未见人夜访,本来就在边房里烘着暖炉,打着盹,结果被人吵醒了。正要怒斥几声,见来人是江书棠,这才换了副讨好的面孔,陪着笑道:“江先生怎的如此深夜过来?”
江书棠笑了笑:“怎么?大人已经歇了?”
两人对视一眼,有些为难地道:“歇倒是没歇,只是……有些不大方便。”
“既是没歇,有什么不方便的。”江书棠两人眼里的拒绝之意,直接推了门进去,“去通报一声,就说我有要事禀告。”
“诶,江先生。”两个门守追在后面,哪里拦得住江书棠。
只能硬着头皮,一个去通报提督,一个将江书棠往大厅引。
在大厅等了半晌,聂政廉才阴沉着脸色披了厚重的长髦过来。
他的着装看起来倒像是已经梳洗过的,脸上还一副欲求不满的表情。
江书棠在心里“哦豁”了一声,这么多日子,都没见他身边有什么女人,还以为他当真一心事业,清心寡欲呢。
“你最好是真的有事!”聂政廉鼻孔出去,步风凌厉地走至上座,一掌拍上桌案,险些直接把桌案拍碎,可见怒气之大。
“当然有事,”江书棠自领了温庭晏的信件之后,便不急了,她的表情意味深长:“大人可千万不要怪我坏了您的好事,毕竟不是有急事,我怎会夜里过来?”
她走至上位,给聂政廉轻轻倒了一杯茶。
聂政廉见她识相,只“哼”了一声,说道:“说吧,到底出什么事了?”
孩子的事情本就是他的主意,他当然早就知晓。但如果只是丢了小孩,压根不在他耗力的范围内,难民最好拿捏,何况是一座已经注定被放弃的死城。
江书棠刚想说话,那头门守又战战兢兢领了公孙千容进来,颤巍巍地禀报:“大人,公孙先生也说有要事相告。”
聂政廉挥了挥手,示意门守下去,这下倒是真的打起了些精神。
“一个个说吧。”
江书棠示意公孙千容先说,公孙千容也不拒绝,他的声音难得带了些紧张,躬身行礼道:“大人,接各城池密报,周边各州牧与县令都接了圣旨,明日便要大开城门,迎苏州难民入城。各难民将与原住民一视同仁,且可在任意州县登记入籍。同时各开粮仓,接济困境中的苏州。”
“你说什么?”聂政廉瞳孔中暗色翻涌,“一个苏州,哪里值得如此大动干戈?皇帝他疯了吗?”
“尚且不知。”公孙千容来的着急,也是方一接到报信,就匆匆前来,哪里来得及知道那么多。
“大人,我要说的,也是这一件事。”江书棠低沉着眉眼,眸中波光闪动:“不过我比公孙先生多知道一层,我知道陛下如此下令,是和缘故。”
聂政廉咬了咬牙,声音阴森可怖:“是何缘故?”
“明年初春,皇帝要下江南体察民情,而第一站,便是苏州。”
聂政廉闻言,看向江书棠的目光若有所思:“书棠倒是如今权势通天,这等消息,竟比我还早知晓。”